卻說太子寢室套間內,王后守在妙善床邊,右手撫著蓮的左手,複雜的眼光中透著慈愛,第一次如此長時間看著蓮。蓮再次艱難地睜開清澈如水的明眸,看見一位慈母坐在她身旁,倍感撫慰,她將左手翻轉過來,無力地輕輕地握著王后撫在她手上的右手,她看清了,王后與她近在咫尺。 蓮小聲地喚了一聲:“王后。”王后心疼又心酸道:“善兒,叫娘母后。”蓮又輕喚一聲:“母后。”王后聲音顫抖著答應道:“哎。”蓮體貼地說:“您受累了。”王后眼眶忽地紅了一圈道:“善兒受苦啦。”蓮說:“讓母后牽掛,妙善不安。”王后拍著蓮的手道:“孩兒受苦,為娘又怎能得安。”蓮安慰道:“妙善不苦。” 王后淚水奪眶而出說道:“苦命孩兒,命都差點沒了。”蓮說:“妙善現在很好。”王后提醒道:“離開太子宮,妳就好不了。”蓮在床上欠起身來說:“您知道,妙善必須離開。”王后一手按住蓮道:“聽母后的話,不要再回禦馬廄了。”蓮說:“回禦馬廄既是王命,也是妙善命運的安排。”王后勸道:“妳留太子宮,王命不再追究,命運也可更改。”蓮撐著坐起身來說:“妙善的心願不可更改,違心之舉妙善自己要追究。”王后直視蓮道:“妳就不怕母后心疼?”蓮說:“母后心疼妙善一人,妙善心系普天下人,母后可以由我及人,開釋心胸。” 王后萬分難受,只想一吐心中的塊壘為快,於是貿然告知道:“妳是我……的……”蓮又喊聲:“母后。”王后幾乎是哀求道:“義女,母后想妳成為兒媳。”蓮說:“妙善知道。”王后痛苦地搖頭道:“妳不知道。”蓮說:“母后,您說。” 王后道:“妳不願做太子妃,大王只會遷怒於妳一人;妳若再回禦馬廄,大王將降罪於三人。”蓮反問道:“妙善將牽連母后與太子?”王后道:“不錯,母后與妙梁看妳已經命懸一線,為了救妳,才私自決定接回太子宮,以妳受不了禦廄的苦因而回心轉意,遂使父王不再深究。”蓮說:“這是欺君之罪。” 王后道:“為了妳,我們母子也只好冒死而為,妳總不至於受此責罰吧?”蓮無可如何地叫聲:“母后。”王后懇切道:“不要辜負母后。”蓮擔憂地說:“紙包不住火。”王后道:“關起門來就是一家人。”蓮說:“可妙善的心關不住。”王后道:“妳要離開太子宮,母后與太子便在劫難逃。”蓮說:“母后,難為妙善了。”王后道:“只要不說,便無人知曉。” 蓮說:“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王后道:“真要難為善兒,各宮耳目甚多。”蓮說:“是真難滅,是假易除,何時是了?”王后只道:“善兒,妳先養好身子,讓母后放心好嗎?”蓮退步要求:“妙善想搬出套
間。”王后無奈道:“不可,假戲必須真做。”蓮說:“妙善害怕……”王后道:“母 后答應,讓書香一陪著妳。” 蓮愧歉地說:“苦了妙梁。”王后道:“妙梁十分依戀妳,為了妳,他什麼都心甘情願。”蓮哭道:“妙善對不住太子,負他太多。”王后道:“妳一心養好身體,便是對我母子最好的報答。”蓮忍不住抱住王后喊聲:“母后。”王后也抱住蓮的肩頭喊著:“善兒。” 一對蠟燭淚不幹,一對母女淚不幹,兩個淚人相依相靠默默交流,在啜泣中傾聽彼此的心聲。 王城鼓樓傳來了潮濕沉悶的五更報時聲…… 突然,一聲發喊:“有刺客!” 蓮與王后方才從感傷的夢境中驚醒。王后站起身來問道:“刺客?”太子宮內一時驚慌失措。得樂追趕著奴僕們搜尋刺客:“還不快找!”妙梁罵道:“狗奴才,刺客都出現在臥室裏了!”奴僕道:“那兒!黑影!” 妙梁提劍發喊:“追!”得樂與奴僕跟著妙梁追了出去。得樂和奴僕們舉著火把,在宮外東尋西找,漫無頭緒。只聽僕人尖叫:“刺客!”指著牆頭上提劍的人影。得樂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那是殿下!”妙梁縱身下來。僕人道:“真是殿下,奴才瞎眼了!”妙梁喊道:“走,四處再看看!”奴僕舉火各散五方。 妙梁回到客廳,王后從寢室套間出來焦急問道:“刺客抓到沒有?”妙梁回道:“已跑得無有蹤影。”王后判斷道:“我以為刺客非為行刺而來。”妙梁問道 :“刺客不行刺,為何而來?”王后道:“刺探情報。”妙梁問:“何種情報?”王后道:“寢宮的情報。”妙梁道:“您是說……” 王后示意摒退左右,妙梁吩咐道:“得樂你叫其餘人等都離開廳堂,你去門口守著。”得樂領命而退道:“是!”妙梁見下人都已離開於是問:“您剛才是說,此行專為刺探妙善回本宮之事?” 王后肯定地道:“正是,我深夜在此也會引人疑心。”妙梁道:“您真如此擔心?”王后道:“梁兒,你還難料王宮的兇險。”妙梁也急了問道:“那如何防範,才能保護妙善?”王后憂心忡忡道:“刺客既然為此而來,必有很深背景。”妙 梁道:“難道防不勝防?”王后道:“有備無患,我給你一樣東西。” 王后從衣中拿出一個小瓶遞給妙梁。妙梁拿著這小瓶不知何物問道:“這是何物?”王后答道:“讓人入睡而不傷身之物。”妙梁疑問道:“您想讓我?”王后道:“母后知你不會,是想讓你和書香一起做,非到迫不得已,不要如此行事。”妙梁道:“母后難為您了。”王后道:“我們都為難。” 妙梁愧疚地說:“全是孩兒不好。”王后苦笑道:“只怪命運多蹇。”妙梁道:“您快回宮歇息。”王后告知妙梁道:“妙善已經默許。”妙梁道:“多謝母后費心。”王后道:“妙善她說苦了太子。”妙梁深深歎道:“有她知我之苦,我也便心 滿意足。”王后道:“讓她儘快養好身體,以後的事情還難預料。” 妙梁道:“孩兒也是此意。”王后道:“有你如此關心妙善,母后陪感欣慰。”妙梁道:“有母后如此呵護妙善,孩兒心存感激。”王后道:“好啦,我回去了。”妙梁道:“孩兒送您。”王后道:“車輦接送,不必勞神。你多留心,關照太子宮。”妙梁送王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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