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看球的老婆大人粉拳揮舞,銅鈴大眼瞅著電視機一叠聲喊:“咦?咦?咋搞的?咋漏人啦?咋放跑了一個?”
只見電視裏擰巴成一疙瘩的肉蒲團裏,倏地掙脫出一黑小子,徑直黑面而來。
也擠過來湊熱鬧竟也看出熱鬧的白髮老娘親,旁邊見人急也急得跺著小腳,癟著漏風的扁嘴嚷嚷著。手中揮舞白晃晃的可不是當年鄉下割麥好手的鐮刀刃子。
“摁住些!哎呀……”
大概電視裏的黑衣漢子們此刻自己老娘親心裏的哎喲聲他們全聽耳朵眼兒裏了,這不,吃奶的力氣使將出來,可愣沒壓住這皮膚黝黑的黑大個兒。
這黑小子是幾號?趕快來個特寫嘛!
俺剛回家剛進門剛探出頭來,就瞅著咱紐西蘭全黑隊這疙瘩吃緊。一坨穿黑衣服的大漢拉拽另一坨穿白衣服的大漢,卻生生漏網了一個。
只見老娘一失手,手中物不偏不倚正砸在電視裏突破了好幾個新西蘭防衛的撕扯,抱球狂奔的法國球員黑大個兒的腦門上。
多虧是假牙,真要是要鐮刀刃子甩脫了手,那……當然這黑大漢傷不著,可這新買的平板電視機算報廢了!
這黑大個顯見就是咱新西蘭全黑隊的黑煞星,一個虎撲就將比分拉近到只有一分的差距。
“哎喲喂!”老婆大人顧不得心疼電視機,兀自捂住胸口,喘息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老實話,長這麽大俺還從沒見過老婆大人着急過,平日裏慢條斯理的老婆干啥都不急不慌四平八穩,今個兒卻急成這般模樣。一瞅,俺知道壞菜了,這肯定是比火上房還令人起急的事啊!
當然也不光她們着急,全國老少爺們現階段沒人不着急,大夥全被橄欖球世界盃決賽拉到了電視前,大夥肯定都急得腦門子上火苗呼呼的。
俺也着急,俺着急忙慌趕回來,就是在City俺實在擠不到球迷中心那大屏幕下!別説大屏幕那兒,連那球迷中心的大門口,俺也只能在遠處張望張望,這一城的人全和俺一個心思,球場進不去全趕這兒擠熱鬧來了。
俺是被朋友老單忽悠來的,本想加塞進那瘋狂的人潮裏,也一根蔥似的瘋狂一下下。
老
單有一口評書大王單田芳似的公鴨嗓子:“……話説橄欖球世界盃一開場,只見碼頭邊球迷中心突兀起了一座帆型大棚,這帆型大棚通長十丈有餘,那明光鋥亮的大
屏幕就端座在棚裏黑乎乎的擂臺之上。擂臺下人山人海,人潮湧動。有人花裏胡哨,有人色彩斑斕,更有人通身烏黑全黑了自己。大夥人心所向,眼珠子嘁哩喀喳,
全瞪成雞蛋大的個兒瞅著正前方屏幕眨也不眨。……半決賽袋鼠隊對全黑隊,兩隊是狹路相逢英雄路窄,兩國球迷也是各事其主各歸其位各唱各的調各吹各的
號。……説時遲那時快衝鋒陷陣的人馬裏沖出一員驍將,此將黑人黑馬,黑衣黑臉還黑著一頭炸舞的黑色小辮兒。只見這員黑衣大將豹眼圓睜哇呀呀“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衆目睽睽下觸底得分。這一下炸了窩般,嘩啦啦人群裏歡呼聲那是地動山搖……
有搖旗呐喊的,有載歌載舞的,有蹦高狂嘯的,有歡呼跳躍的,嘿!那爆棚,那熱鬧真個是精彩紛呈!緊接著雙方攪戰一團,你沖我突,你爭我搶,寸土不讓。鉄血沙場上有人挂彩了,有人負傷了,更有人鮮血橫流血流滿面血不喇刺,這男兒血染疆場效忠國家的熱血場面,讓誰看眼裏也是熱血沸騰!……先按下這熱情洋溢熱氣騰騰人仰馬翻的畫面不表,單説觀戰人群中忽地跳出個丫頭片子,只見她花著一張黑白分明的臉蛋子,手裏高擎著一面新西蘭國旗,一個空翻跟頭,就躍上了這高高的擂台……”
先不說老單這公鴨嗓子如何繪聲繪色,也不說這丫頭片子如何身手了得,單就這扇呼勁兒誰聼了心裏不癢癢?
聼說那裏的球迷爆棚球迷熱烈球迷歡呼雀躍的場面一點不亞於球賽現場,還聽説那裡美女如云美色盈目滿眼的花裏胡哨,瞅著球賽得空還可以瞅瞅周遭美女們的花臉蛋子。不花銀子還有這瞧不夠的西洋景兒,說甚俺也得現場瞧瞧是吧?
結果來了就後悔來了才知道來了還不如不來!
眼看著球賽已經開始,前邊排隊的球迷隊伍卻紋絲不動。
這邊排隊,那邊也排隊。平日价門可羅雀的海港酒吧,個個被瘋狂的球迷塞了個滿滿登登,就這樣還有可憐巴巴的球迷,曲裏拐彎在酒吧門前排成了幾十米的長龍。
更可憐的是球迷中心外頭擠擁的球迷,球賽都開場了還在門外巴巴地望眼欲穿。可據説這裡頭一大早就有人來佔位子,中午時分裡邊已經人滿爲患。這時段誰還能給外邊的球迷騰出塊巴掌大的地方?
更多的球迷現場去不了球迷中心去不了,只好滿街晃悠。
趕俺也去扮根蔥,黃花菜都涼了!只好趕緊打道回府,回去早點還能瞅上一眼現場直播。
結果一回來俺瞅見了家裏老小着急的場面不說,還瞅著了老娘飛起的假牙套生生砸在法國隊沖陣黑大個的腦門上!
儘管老娘靶子挺准一擊中的。法國隊這黑小子居然不管不顧地往前黑跑,頂著電視機上老娘敲出的牙印子,眼看著一頭攮地,達陣得分啦!
差一分就攆上啦!這陣勢讓俺一瞅,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說咱全黑隊是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世界排名“難把玩”(Number1)的球隊嗎?不是咱小組賽所向披靡遇水搭橋逢將斬將如砍瓜切菜般利落嗎?不是不久前咱剛剛牛刀殺雞般斬高盧人于馬下嗎?咋今兒個成了勢均力敵的膠著肉搏戰了?高盧雄雞一下子變老虎啦!
據説好幾次決賽咱全黑隊都馬失前蹄,都被這高盧雄雞絆個仰巴叉,絆倒在地足足二十幾年沒拿上冠軍。難不成歷史在這兒重演?法國隊就是咱們的滑鉄盧?就是咱的克星? 就是咱的冤家對頭?就是咱老也跨不過去的坎兒?!
“摁住啊!使勁啊!堅持啊!”這一家大小的呼喊聼耳朵眼裏都巴巴地瘮得慌。
還別説,這幫黑小伙子還能聼懂咱的話,還真把這比分生生給摁住了!
嘿!咱全黑隊贏啦!
接著發獎,那大金盃明晃晃地在咱黑小子們手裏傳遞。二十多年的盼望啊,今咱終于到了手!
這盃要斟滿了酒,一飲而盡,那氣魄!那排場!那豪爽!
“拿杯來!”老婆大人一聲狂喊。
俺正自揣摩電視裏那金盃若到手后的第一用場,忽聼老婆招呼竟不知所措,呐呐道:“這,這盃咋拿?……”
“拿杯水來!你個木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