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城市的建築如同人的容貌一樣,經過歲月的雕琢,會散發出某種特定的氣質,反映其內在的本性。“別錯怪韶光改人容顏,我們自己才是那個化妝師”(席慕容)。最初的印象,往往帶來少有的準確性,當然這取決於觀者的審美和閱歷。一個人的特色源自於他的氣質,一個城市的魅力源自於他的靈魂,是歷史與歲月共同創造出來的最美妙、最高級、最複雜、最深刻的東西。
世界上有哪個大都市像維也納這般?她是純粹的金色。然而維也納大街上並非金光一片,並非到處是奪目的炫耀,不,一點兒也不。維也納的金色是城市的內核,是維也納市民心底的色澤。維也納,她在金色中搖曳著巴羅克的曲線,在金色中綻放隱晦的曖昧之花,在金色中展示內心的衝突並峰迴路轉。維也納的金色曾喚醒居民對美好事物的追求,對安樂生活的享受,對藝術文化的沉湎。
維也納市中心的霍夫堡是哈布斯堡皇朝的王宮,由十陣列宮殿,兩千多個房間組成,現在是總統府和博物館。歷代皇帝坐鎮在金色的宮廷,指揮著神聖羅馬帝國版圖的子民,他們穿著金色的長袍,頭戴金色的皇冠,手持金色的權杖,霍夫堡就是金色的尊嚴。市中心步行街上的的聖斯蒂芬大教堂有八百年歷史,歐洲各國諸侯曾在那裡感恩祈禱,感謝天主把歐洲從土耳其人手中拯救出來,它金色的主教壇在紅色的燭光中閃爍著幽遠神秘又聖潔的光芒,象徵著金色的神聖。
維也納外城的美泉宮是皇家夏宮,豔黃色是皇室的專用顏色,是整棟四層高長方型皇宮的外牆色彩。金色裝飾遍佈美泉宮一千四百多個房間,牆壁、屋頂、門框、畫像、大鏡子上都鑲嵌金色的紋飾,統統都是纖長的金色線條筆直地伸展直到末端卷成一個漂亮的渦旋,呈現出金色的華美。環城大道上的金色大廳、城堡劇院、國家歌劇院,內部裝飾得富麗堂皇,上演斯施特勞斯的圓舞曲,德語先鋒藝術家的戲劇以及莫劄特的《魔笛》和《費加羅的婚禮》,海頓、莫劄特、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這些音樂巨匠在維也納舞臺上向全世界散發光芒,代表著金色的輝煌。
克裡姆特是舉世矚目的維也納分離派繪畫大師,是最受國民喜愛的畫家,也是世界拍賣畫作價值最高的畫家。他那一幅又一幅的金色畫作,微裸的、半裸的、全裸的女人,包裹在純金色的衣飾裡,在大塊大塊的金色背景網底中,那些金色的細描淺塗,既熠熠生輝又虛幻不真,既天真無邪又妖媚色情,克裡姆特為維也納創造了金色的性感。約翰·施特勞斯的全身金像立在城市公園裡,小個子施特勞斯正拉著一把金色的小提琴,《藍色的多瑙河》《春之聲》這些天籟之音從他的琴底流淌,他是奧地利的驕傲,他是維也納金色的浪漫。
維也納的咖啡館文化是獨樹一幟的,只需花一杯咖啡錢就能呆上一整天。咖啡館是維也納文化界的大本營,也是民主自由的俱樂部,那裡群英薈萃,最新潮的思想,最前衛的見解在各個咖啡館中交流碰撞。中央咖啡館原是座公爵府邸,它富麗堂皇的大廳裡聚集了維也納的政界人物和文化精英,無愧為維也納金色的財富。細膩的維也納婦女關注內心世界,她們在柏格街診所向佛洛依德敞開心扉,從而使這位偉大的人物於夢境、回憶、潛意識中掌握了探索人性秘密的金鑰匙,開創了現代精神分析。人類永恆的目標不就是認識自然和認識自我嗎?如果說牛頓、達爾文、愛因斯坦在認知外部世界領域做出了豐功偉績,那佛洛德就是認知自我王國的巨人,他是維也納金色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