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多久沒有去過北海和景山公園了,屈指算了算,已經有三十多年了。每次回到北京,只是感嘆北京的版圖不斷地在擴大,好多的地方已經不認識了,往昔那些寂靜的北京的公園,如今也被鬧烘烘的外來的遊客擠滿了。總是在北京來去匆匆的我,也不曾想過會去舊地重遊。要不是這次給小姨過生日,相約了一眾姨和姨夫們,到北海吃飯、划船、賞花,我還不知甚麼時候才能踏足這個我兒時常去的地方。
沒去之前,就被警告:別開車去,舊城區沒有多少停車位,一般的情況下,很難找到車位停車。那就乘計程車去吧,我想。
站在北京這樣的大城市街邊,我等了足足半個小時後才登上一部計程車,好像是在考驗我的耐性,計程車在北海的東門堵住了,如蝸牛一樣,幾乎是久久地停在原地一動不動,唯有計價器的數字還在不斷地跳動。
好不容易到了北海的正門口,我很驚訝一眾人早已在等我了,原來他們乘公交車比我還快,因為公交車有專用車道,私家車和的士上了公交車車道會被拍下來罰款的。
我很大方的說:“一共多少個人?我去買票!"一問之下,這麼多人只有我一人需要買票!他們都有老年證或者年票!
連連露怯後,故城故地,我真像是一個十足的外地人,只好不作聲了。
剛進入北海公園,迎面的是一群一群的中老年人在自娛自樂:有人拿著有一米二的大毛筆,在人行路上沾水疾書;有人左手握一枝筆,右手握一枝筆,左右開弓,同時使用毛筆寫出不同的字來;有人居然大拖把一輪,龍飛鳳舞的寫出漂亮的有著千年古韻的文字來。到底是古城北京,小小的公園也是藏龍臥虎,筆墨揮舞間都有令人蕩氣迴腸的文化底蘊。
再往前走,一群人正在跳新疆舞,每個人都很認真的穿上色彩繽紛的維吾爾服,男士們還都貼上了買買提式的小鬍子,踩著歡快的節拍,得意洋洋的跳著,沒有人介意甚麼身材,也沒有人擔心跳得不好。當我們經過時,有人出來請我一起跳上一曲,反正都是假日休閒,幹嘛那麼約束,我也毫不怕羞的加入了他們。不久,我的另外兩個姨也加入了進來。開開心心地跳了一會兒,才意猶未盡的離開了這群人。
一個轉彎,看見了一群玩樂器的人們,接著又遇到一隊玩健康球的人們,唱歌的一幫,耍太極的一幫,跳交際舞的一幫……,其實這裡的外地人並不多,到處都是老北京人,中老人們載歌載舞、自娛自樂地享受著春天,享受著退休人生。
濃濃春意的北海美景,花紅柳綠,到處瀰漫著愉悅的氣氛。
故地重遊,我像是個劉姥姥一樣,和這裡的一切有點脫了鉤。
小姨租了兩個機動船,並安排說“就咱倆年輕點兒,你開一個,我開一個。" “呀!我沒開過。"我有些膽怯,小姨說:“你都會開車,這難不倒你。"於是我成為了帶著三個七十歲多歲人的船長。
北海的湖面上再也看不到我們小時候劃著槳的船了,小姨在後面起了一個頭:“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這首每到北海必唱的歌,是我們北京長大的人沒有不會唱的歌,大家不約而同的合著..... “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 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雖然沒有雙槳,但小小的機動船有著均一的速度,也推開波浪,慢慢地在綠綠的垂柳之間穿梭。湖中的我們在高聲地唱和,岸上的人們在盡情地跳舞,似乎北京的中老年的人們已經忘卻了憂慮,忘卻了病痛,忘卻了煩惱,沉浸在一片歡樂之中。
幾十年匆匆而過的人生,幹甚麼要給自己上那麼多的枷鎖?憂國憂民也不到咱們老百姓說了算的,退休的生活真的應該這樣過。這一代的中老年人也算是在風風雨雨中搏鬥了一輩子,現在大家都到了退休的年齡,也都想開了,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樂趣,開心的過好每一天。
小姨的生日飯局是在湖邊的一個雅靜的餐館中舉行的,要不是跟著他們,孤陋寡聞的我真不知道,北海除了“坊膳"外還有其他的餐館。湖邊的餐館沒有那麼高調,但味道卻很不錯,雞鴨魚肉一應俱全,菜式豐富卻並不算太貴。那天不只是我們一桌人在慶生,旁邊還有一桌在我們剛唱完生日歌時也唱了起來。整個餐館熱鬧又喜氣洋洋。
景山公園是我小時候每逢六一兒童節必到的地方,而今就像是個大花海。遠遠望去,嫩黃色的迎春花,粉紅色的桃花,已然將這春天的氣息盡力渲染;一片一片鮮豔奪目的鬱金香盛開在國槐下,金色紅色紫色的鬱金香花田,延綿著繪製春天的無盡畫卷;隨風飄落的如雪如絮槐花,濃鬱的沁香撲鼻,訴說著春天的浪漫詩意。最動人的要算滿園的牡丹清香四溢,粉紅的,大紅的,黃色的,淡紫的,還有綠色的,真是奼紫嫣紅,春色滿園。古人常用傾國傾城、國色天香來形容牡丹,但我覺得花中王也好,第一香也罷都不能貼切的形容她,因為當你站在有半個人頭那麼大的牡丹前面,早已腹中空蕩,筆停墨乾,文歇斷章了。
春天總是遊玩的好時節,不難想像如今春色明媚的北京各大小公園,上午是中老年人的樂園,下午是外地人新寵,傍晚是情侶們拍拖的勝地,人人都在忙著享受著這美好的春的時光,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而和諧。
陽光靜靜地照臨,不只北海和景山,春意籠罩著整個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