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人的辞典里,“聊天室”不再是一个放得有桌子板凳的地方,不在茶馆中,更不在枫杨树下,而是在电脑网络那虚幻得比真实更有吸引力因而更有生命力的世界里。
两个人:他和她,有一天,不经意地,在这个可以不用衣衫掩饰身体也同样不必用躯壳掩埋灵魂的地方相遇。
他 本人“东方一剑”特别声明,此“东方一剑”非原“东方一剑”,不过与今天以前的“东方一剑”有渊源。原来的“东方一剑”的主人有几个QQ,“东方一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现在申请QQ不太容易,也没必要,因此“东方一剑”把他的江湖名头从即日起借给了我,用完后我将原样还回去,到时候会通知各位。当然“东方一剑”档案里所有资料都还是原来主人的,所以“东方一剑”还是原来的“东方一剑”,只是,躯壳里换了乾坤。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得清楚。大伙明不明白没关系,有一点请注意,原“东方一剑”的朋友尤其是MM朋友们,不要表错情。当然,如果不介意的话,如今的“东方一剑”仍旧接受您,本人至少上过小学,有点文化,自以为不会让您太失望的。反正,您也闲得慌。
她 本小姐来也!何处小子,刚上完小学也敢到此玩闹。告诉妈妈没有?小心回家晚了屁股挨板子。
照过镜子吗?很容易学的。别那么“多情”,在这里没人认识你,别太把自己当人。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未必自由,但在这旮旯倒可以大放厥词,尽管撒野放泼吧,没人在意。
本小姐今天心情好,愿意理你。
说吧,聊啥?
他 谢谢您的关怀和恩爱。
看样子您是网上常客。不怕你笑话,我是第一次上网聊天,用句国内流行的话说,是菜鸟一个。
说真的,有些觉得新鲜。但是,这个聊天室里似乎不太卫生,瞧这些人都在说些什么呀?整个一鬼哭狼嚎的动物世界。
……
怎么不见回答?你那边用的什么电脑啊?那么慢。
她 对不起,久等了。我的电脑不慢,奔腾III,装有最快的CPU。真把聊天当回事了?别在意人家说啥,刚才不是跟你讲过了嘛,网络空间是中国人仅有的民主领地(虽然不完全),只有到这里才可以狂呼乱叫。中国人多可怜呀,整天绷着脸“三讲”,到这都不让人发泄,还不得憋坏喽?刚才聊天室有几个人缠着不放。好了,瞧你挺认真,我把他们都回了,就跟你一个人聊吧。咱们进入私人聊天室好吗?
……
怎么进?按一下“私人聊天室”就可以了。你怎么跟我似的,那么不聪明。看来真是一只菜鸟----现在菜鸟不多了,挺稀有的,可爱。不过卖不出好价钱。
他 有两个谢谢要说:一,是感谢你的厚待,二。是谢谢你的科普教育和国情教育。
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差点一不小心成了史前恐龙了。我这人的品质就是诚实。不瞒您说,光听说有上网聊天这事,真没玩过。我是真落后了,今天算是我的“处女聊”,献给你了。
她 谢谢您的慷慨,不过本小姐不太希罕你的“处女聊”,你还是提拉着它,吆喝吆喝,看哪儿有人买,上哪儿卖钱去吧。不过,现在连“处女”都卖不出价(因为有假的),你这“处女聊”行市也好不到哪儿去。
爱聊不聊?
他 聊。讲个故事吧。好久以前的事了,突然它出现在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少年在记忆的海洋里摇着一艘小舢舨,唱着童年的歌谣,向此岸荡来。
山里的孩子都要上山砍柴。他才八岁,还没有到砍柴的年龄。可是他说他长大了,要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去过西坡,只是每次听人们说起来的时候,目光和手臂都会指向一个方向。有一天,没人带着他,他一个人上了西坡。西坡是方圆里最陡、最险的坡,可是那里有最好的柴。人们傍晚砍柴归来,有人问起:哪砍的?如果回答说是西坡,问的人会增添几分敬意。他用水芋叶包了一坨饭,裹上半条腌鱼、一块霉豆腐和两根烤熟了的朝天椒,那是他的午饭。学着大人们上山时都要唱的山歌,手里攥着一根荆条,煽赶着路边的芒草,看那惊起的蚱蜢惊惶飞起,撞到蜘蛛网上。腰后背着的刀挎被磨得锋利的柴刀随着脚步有节奏地拍打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山间回响着,好象壮行的锣鼓。
走着走着,脚下是越来越密的芭芒,小路早已消失在远处山的脚下。山里已经没有了麻雀的啼鸣,暗黑的林子里只有不时被惊起的大鹞,那扑闪的翅膀掀起的气浪把树叶吹拂得沙沙作响。他不知前面还会出现什么样的飞禽走兽,村里老人们讲的关于山神鬼怪的传说这时一个个接踵袭向他的脑际,他害怕了。这山太大,树太高,林太密。他象一只停泊在一茎芒草叶上的蚂蚁,随那草叶在溪河的湍流里无助地跌撞。他听见了心跳咚咚的声响,莫名的恐惧和孤独象山涧里浮游的雾岚,由脚板底蒸腾,一寸寸地浸透了他的心房。
他想哭,可是又害怕哭声招来山里的熊罴。只得咬紧双唇,把呜咽吞进肚腹,可是却止不住泪水扑涌而出。他要找回家的路,可是天上没有了太阳,他这才知道自己迷失了方向。他机械地迈着脚步,在山林里仓皇地爬着。他不敢停下来,担心那样会永久地留在这密林。他的手被尖锐的芒草割出了深深的伤口;用手去揩头上因又怕又累渗出的汗珠,汗水浸进伤口,火辣辣地疼。他突然好想妈妈,他开始怨恨妈妈为什么那么粗心,就让他悄悄地溜了出来。
突然他隐约听见了一种声音。他停止了茫然的脚步,那不是鸟叫,那是用构树皮做成的笛子吹出的飞歌调。
就象在黑夜大海上迷航的船儿见到灯塔闪烁的灯光,他用双手扒开扑面而来的树枝、荆棘,向笛声传来的方向踉跄奔去。
是卡廷老人,他是山寨里最好的猎户。“阿林,你怎么也在西坡?”见到脸上横一道伤竖一道口的他,卡廷若无其事地问。
“我,来砍柴……”他的声音还带着未尽的怕颤。
“哦,阿林长大了。好啊,正好,我也要砍柴,我们一起砍,怎么样?”
那天,他砍了漂漂亮亮的一捆柴,和卡廷老人一起回了家。从此,他可以与伙伴们一起上西坡,人们也说,阿林长大了,有出息了。
那天,怎么那么巧,卡廷老人会在阿林迷路的时候吹响了构皮笛?直到长大了,他才猛然意识到,卡廷老人用笛声掩护了一个孩子的自尊,他不仅用笛声给迷路的孩子指了路,还巧妙地呵护了一个迷路的灵魂。
她 等了这么久,听到这么一个故事,值。你还有这样的故事吗?
他 还有。
她 那我是那愿意听故事的人。
撰于2004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