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館於去年12月底落成,不僅在台海兩岸造成轟動,更吸引各國人士前來參訪。甚至還有從馬來西亞、日本、澳洲等仰慕者前來擔任短時間的國際義工。
今年春節期間,每天都是一二十萬人湧進佛館。原本以為過完春節,人潮應該會逐漸遞減,沒想到預約的團體更多,參觀的類別更多樣。
於是常住發佈「動員佛光山僧眾,人人發心擔任佛館的義工,採自由認領服務工作」。這期間,我擔任過金佛殿解法語、禮敬大廳知客、佛館大寮。先說我在佛館大寮擔任義工的心得。
我每天在上午九時之前到佛館大寮報到,工作到下午三時左右,連續兩個月。在這兩個月當中,當然學習不少事務,認識不少人。然而最引起我思辨的是,至少有三個人問我:「有沒有待遇、薪水?」當然問這個話的,並不是台灣本土的信徒義工,因為信徒到寺院做義工是義不容辭,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對第一次到台灣,第一次到陀紀念館,尚未認識佛教、尚未認識台灣風土民情的海外人士來說,他們的好奇也就不足為怪了。
不過,他們的問題,卻引起了我對「待遇與金錢的看法」。
回憶起三十年前,我剛從學校畢業,正值青春年華,準備投入職場的時候。與好友美靈到一家朝九晚五的公司上班,但是美靈並不能滿足於目前的那麼一點點薪水,所以晚上他又去飯店兼差,賺外快。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記得當時我是這麼回答他的:「我才不要。我不但不要賺錢,我還要花錢坐車去道場聽經聞法。」那時候,我到處在尋找一貫道的道場,聽他們講「三教一家,五教同源」的道理。不久之後,我在佛堂收到他們免費贈送結緣的《釋迦牟尼佛傳》,那是佛光山開山宗長星雲大師的著作。
大師理事圓融,文情並茂的寫作風格深深吸引著我,我幾度在閱讀該書的時候,涕淚悲泣,大為感動。之後,我於民國七十四年從聯合報、中國時報等大篇幅報導中,得知星雲大師從佛光山住持退位。說也奇怪,我在家裡什麼電視節目都不想看,卻只想看星雲大師講的《六祖壇經》;隔年,我就有因緣在高雄遇見大師,並且跟隨他到佛光山出家了。而我的好友美靈,後來嫁給一個藥劑師,生兒育女,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這是年輕時候的我,對金錢的看法與態度。
現在,金錢之於我,是什麼看法呢?這是我出家27年以來,從未去思考的問題。因為這麼多年的僧團生活,三餐過堂,可以說「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平日思食得食,思衣得衣,並沒有覺得缺少什麼。日用之中,一床棉被用了二十七年;一件長衫穿到退色,薄到清楚地看到經緯織線。環顧住房四周,比較多一點的日用品就屬文具和佛書了。
讀書是我的嗜好,但是我並不珍藏書,因為自覺是個雲水僧,所以每看一本書,就在書頁上畫重點,然後就送給人了;送人的時候,還告訴對方,如果你沒有時間看書,就看我所畫的重點吧。
如今,怎麼在大寮裡面遇到這個問題?忽然間,我有了以下的心得:
一、社會上的人,做什麼事情,都要講究相對之待遇。而佛門的義工,從打掃淨房的環保組;到頂著大太陽修剪、澆水,汗流浹背的園藝組;再到水深火熱的廚房雜務、切菜、燒煮;乃至於在殿堂合掌、招呼;或是全山導覽……。可以說,義工的心中只有工作,心中只有把眼前的工作做好,完全是犧牲奉獻的精神。甚至連犧牲奉獻的這個念頭都沒有;當下是無住、無念的狀態。而這個精神狀態,就能與佛法的「空性智慧」相應。
二、再者,擔任義工,勞務一整天,卻不感覺到累,而且精神奕奕、法喜充滿。為什麼會這樣?從外相來看,義工在大寮裡面挑菜、切菜、燒煮的行為與飯店餐廳的廚師、作業員一樣,但是心態不一樣。一般人進廚房烹調美味,是為了享受美食,或是以廚藝賺取生活所需;但是義工到佛寺的廚房工作,立意是為了要結緣、為了要修行、為了要磨練心性,甚至要開悟、成佛。一但身心投入工作,就能達到專注一心,而法喜充滿,這種覺受,是世間金錢、待遇,所無法比擬的。
像國際佛光會鳳山第三分會的劉秀清督導,是一個七十四歲的長者,佛館春節期間,他風雨無阻,每天開車戴五、六個會員,平均年齡在七十歲以上,到佛館大寮擔任義工,每次蹲坐下來就是好幾個小時,雙手不停的挑菜、切菜;當我身歷其中,感覺到這個功能跟寫毛筆字一樣,身體會微微的發熱,微微的出汗,不但不覺得勞累,而且充滿精神能量。即使回寮之後,感到些微的睏倦,也是稍微打盹,就能恢復。
在大寮裡面的義工,沒有人閒言雜語,每個人都靜靜地、專注地做著手邊的工作。我忽然有感,大寮跟禪堂並沒有多大的差異。相傳文殊菩薩、普賢菩薩都曾在大寮執勞役;觀音菩薩更是典座的高手。其實,我眼前的這些義工,
不就是人間的文殊、普賢、觀音菩薩嗎!
若說義工的待遇是什麼?在發心的當下,因果同時;專注、輕安、法喜就是功德果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