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姬也笑起來道：“還是妳這嘴厲害。”桃葉說：“我也就這張嘴厲害？”碧姬道：“妳又想咒我？”桃葉說：“奴婢敢嗎？”碧姬急切地說：“說真的，妳快去打聽這沈嚴的底細。”桃葉告知：“此人夫人去世一年，還未續弦。”

碧姬停了一下，想起道：“哦？!我倒是想起來了，此人曾從外面帶一能歌善舞的胡女回家鄉，新婚之前，被逐出家門，好像還與那胡女有了孩子。”桃葉說：“您這是聽二駙馬一回閒談時說起的，您當時還說，這種男人真該死。”碧姬回避道：“我如此說過嗎？怎麼一點也不記得。”

桃葉說：“不過是王親國戚的一段風流故事，誰會放在心上。”碧姬卻道：“其實大凡有成就的男人，誰個都會有風流韻事，否則他不是真正的男人。”桃葉說：“碧妃娘娘看似有幾分把握？”碧姬非常自負道：“不瞞妳說，我碧姬與女人相克，與男人反倒有些緣分。”桃葉說：“我們還可以通過他，瞭解和牽制太子。”

碧姬道：“妳去安排一下，包括製造個機緣讓我與沈嚴見面。”桃葉說：“娘娘放心吧，只要您想辦，准沒有辦不成的事兒。”碧姬雄心勃勃道：“這叫事在人為，世上天大的事那樣不是人所為，我碧姬要做的大事就是要讓妙權成為太子，王位的繼承人，我一個街頭賣藝的女子要做上王后、太后。”

碧姬與桃葉議論的沈嚴正在九畹齋，將妙梁上島之事奏明大王。莊王在書齋中著急生氣地來回走動，其他人都屏息在一旁侍立。

莊王大聲道：“這不是胡鬧嗎，想送命也不用費如此大的勁！”沈嚴小心翼翼回道：“大王，殿下是改過心切，他上島的目的全是為了找到陶大人的獨子善財，待奏明大王后，讓子替父職，繼承父志，報效朝廷，光宗耀祖。”莊王心中還是不少為妙梁安全擔憂的成分道：“弄不好，不是一起送死嗎？”任永賢也很為妙梁著想，於是道：“大王，趕快設法從島上將妙梁接出來吧。”

莊王生氣道：“他想送死，就讓他去死吧，我成全他，不用理睬！”任永賢、沈嚴一齊跪下求道：“大王開恩，不能見死不救。”莊王道：“哼，氣死我了，豎子從不讓寡人省心。”任永賢為其開脫道：“大王，他此行終歸還是善意。”莊王吩咐道：“加急快馬即告同城，在福海派兵登船火速接回妙梁，還有那個善財，沈嚴回福海處理相關事宜，事畢你與妙梁一道回宮。”沈嚴應道：“沈嚴遵命。”

晚餐，葉庭芳以好友身份款待了沈嚴，然後送他回驛館。兩人走在王宮花園裏，沈嚴道：“駙馬爺，別送了，謝謝你的款待，我認識去驛館的路，自己慢慢走去便可。”葉庭芳道：“也好，此次太子殿下的性命就在你的股掌之中了。”沈嚴道：“你別如此說，殿下的性命就是我沈嚴的性命，沈某一定將太子殿下平安帶回宮來。”葉庭芳道：“看你的了。”沈嚴本該去看望王后的，於是道：“我走得匆忙，回福海之前，來不及去西山看王后娘娘了。”葉庭芳：“你走吧，為了太子，王后能理解，我有機會，代你致意。”

沈嚴等到看不見葉庭芳，轉身信步而行，忽聞歌舞之聲。沈嚴尋聲而往，綠蔭叢中有一白色的精靈在隨風飄舞，聽她唱道：

質如青雲色如銀，愛之遺誰贈佳人。

吳刀楚制為佩褘，纖羅霧羽巾拂塵。

沈嚴耳目為之吸攝，待在一旁不能動彈了，舞者是位少女，影影綽綽的姿容漸漸變成一個人，那就是久違的久久。沈嚴口中念念有詞：“朱唇動，素腕舉——歌兒流唱聲欲清，舞女趁節體自輕。”

少女舞者不知是感到有人窺視還是受到聲音的驚嚇，忽而飄然而去。

沈嚴無限悵惘道：“美的東西為何總是瞬息即逝？”

沈嚴帶著三分酒意回到房間，朦朧中姿態柔媚可愛的少女舞者就在眼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立看了半晌。驛館客房內臥榻之側的琉璃燈已被點亮。穿著舞衣的少女出現在燈旁。

沈嚴開口驚疑問道：“妳是——誰？”少女莞爾一笑，卻說：“沈公子是否要歇息了？”沈嚴又問：“妳是——”少女笑容可掬地回答道：“奴婢是碧妃宮中新招的舞女。”沈嚴道：“我雖是王后的親戚，可還未曾拜見過碧妃娘娘，聽說她是宮中最受寵的娘娘。”

少女卻說：“聽碧妃娘娘說，沈公子是當今文壇宗主，第一才子，又是王后的至親，所以很想表達她的仰慕親近之意，特叫奴婢前來伺候。”沈嚴難免有幾分受寵若驚之慨道：“這真叫鄙人愧對碧妃娘娘的錯愛，待明日一定要當面致謝。”

少女竟然落落大方地說：“沈公子如果不急於就寢，是否要小飲一盞，待奴婢去張羅。”沈嚴為了證實好夢成真，於是問道：“好，好，請問在王宮花園跳《白紵舞》的是否就是姑娘？”少女答道：“正是奴婢在演習，不想獻醜了。”

沈嚴卻道：“哪里，鄙人似乎還沉醉在動人的舞姿中，不能自已。”少女笑著說：“那是沈公子的褒獎。”沈嚴又問：“敢問姑娘芳名？”少女回答說：“奴婢叫靈星。”沈嚴問：“是靈動的靈，星光的星嗎？”少女說：“正是。”

沈嚴忍不住脫口誇道：“妳的名字就像妳的舞姿，宛若夜空中靈動的星光，是那樣的燦爛，是那樣的縹緲。”靈星嬌媚十足地反問道：“靈星有那麼好嗎？”沈嚴完全被這位叫靈星的少女懾服了，讚歎道：“妳不知道妳本人比高不可攀的星星更有鮮活的靈氣，叫人著魔嗎？”靈星一邊走，一邊說：“沈公子，您說笑了，我去拿酒菜來。”

沈嚴一人自得道：“我沈嚴剛踏進王宮，為何就有如此豔福呢，王城不可不來啊？明天定要抽空去拜見這位早聞其名，未能謀面的碧妃娘娘。”不一會兒，靈星美酒佳餚走進來說：“沈公子，美酒來啦。”沈嚴此刻詩興大發，酒未入口心先醉，手中舉起一盞酒，順口念起詩經中句子：“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我要借這杯美酒酬謝靈星才是。”

靈星湊興說：“巧了，《詩經·小雅·瓠葉》上津津樂道的炮炙兔肉，正好是您今夜的下酒菜。”沈嚴心花怒放道：“看來口福也不淺哦！”靈星不無挑逗之意說：“沈公子的福分，何止如此。”沈嚴湊近靈星小聲問道：“我還能存別的奢望？” 靈星嫵媚一笑反問一句：“您說呢？”

靈星話猶未了，她的纖纖柳腰已經被沈嚴的一隻手緊緊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