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唐依條約是在一八四零年二月六日簽訂的。每一年的這一天,懷唐依條約舊址都人山人海,政府要人、毛利領袖、觀禮民眾,循例舉行典禮儀式,也少不了發生一些衝突,出席儀式的歷屆總理都是受羞辱的目標,一些激動的毛利朋友向她/他們擲泥巴、吐口水甚至推搡,據說有「鐵娘子」之稱的前總理海倫‧克拉克,曾因不堪受辱而掉過眼淚。
約翰‧基總理今年在懷唐依的講話,認為不妨保持這一種衝突,但他提醒類似抗議會破壞公眾對條約解決問題的信心。對反對党領袖提出參照澳洲國慶增加懷唐依日歡樂氣氛之議作出反應,他認為此議甚好,但不可強制行之。因為也沒有別的日子具備相當於懷唐依條約簽訂日歷史意義重量。
另一個也是英國人建立的北美大國的總統与國務卿,發來了紀念懷唐依條約簽訂日的賀電,從某種角度恰好證實了國際上對這一個日子的重視。
我
站在懷唐依條約簽訂地的山坡上,俯瞰波光粼粼的港灣,可以想見一百七十年前,在交通與通訊都極不發達的條件下,簽訂這樣一個重要條約有多困難。一邊是已經
有了國會的聯合王國,一邊是散居南北兩島數百個部落的毛利人。當時紐西蘭外來白人無法無天,法國人買地佔港,覬覦侵吞,毛利部族自身也征伐連年,沒有強有
力的法治,難除內憂外患。除了宣佈為英屬獨立之地,毛利人的確也有須要強大英國保護之愿望,這是條約產生的歷史背景。毋論後來的條約出產幾多破綻漏洞,這
一歷史背景是實實在在無可爭議的。
況
其時英國主要之戰略目標在遠東,正在叩開中國大門,對偏遠的紐西蘭這塊不毛之地并無興趣吞併,大規模移民亦是在系約簽訂后才發生的。另一方面起草條約者非
撰寫條約文件之專業人士,且又有英文、毛利文兩個版本,一些語匯在毛利語中欠奉,即如五千年文明之中國,在一百多年前就連所謂「科學」、「民主」這些詞匯
都是從日本引進的。不能否認這里面有許多倉促與謬誤,但硬要說英國強迫簽約,存心欺騙似欠公允。脫離當時歷史環境,以今日之眼光去挑剔詰難苛責這一條約,
只能制造問題,而不能解決問題。
在
紐西蘭近兩百多年的歷史里,關於歐裔與毛利這二元之間的沖突一直存在,奧大副校長安妮‧薩爾蒙德避開單一視角,以平等心態看待兩者,她認為在早期歷史中的
歐洲人和毛利人‧兩者都有野蠻和文明,慷慨与貪婪、智慧与愚蠢的一面。以此引伸作后來怀唐依條約簽訂后患之根本原因,我覺得并無不可。
且擱下歷史的爭議看今日之事實,且不說毛利原住民在條約保障下避過種族滅絕之厄運,近幾十年來紐國政制成熟之際,給予原住民之種種補償、優惠,平心而論舉世無雙,試看美國和澳洲慘兮兮的原住民,我們的毛利兄弟實在是很不錯的了。
今
天存在在毛利人之中的犯罪與失業率雙高、貧困、受教育差等重大問題,并非本國制度上存在種族歧視政策,刻意扼殺原住民文化,剝奪原住民參政、就業、教育、
醫療基本權利而造成的。事實上原住民文化受到優先保護,原住民享有同所有公民一樣甚至更優惠的地位與權益。既然機會均等,處境卻不一樣,豈能歸咎於一紙條
約造成今天的現實種種呢?
各
族裔的有識之士,應多了解學習毛利文化,幫助與推動原住民在教育、經商等各方面更主動與勤奮地去改變自身的落后,而不是反复糾纏舊帳、索求賠償、沾分利
益。外來財源終有枯竭的一天,整個毛利族的知識水平提高,在社會各領域有良好的工作能力与創造能力,才是永遠富裕幸福的必由之路。到了那一天,懷唐依條約
中失去的,不都又重回手中了嗎?
欲
亂其國,先亂其史。懷唐依條約,是紐西蘭歷史上最重要的文件,一百多年來,原住民與歐裔移民的利益沖突,紐西蘭與英國的關係,國家的建立,社會的隱定都基
於此條約。有問題可以補救,該賠償可作賠償,但切不可把條約推翻成攪亂,這段歷史亂了,國家就亂了,屆時你我都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