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愛的方老師:
我是您一九五三屆的學生趙中世。時間過得真快,一晃都快三十年了。其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我們也各自遇見過那麼多的人。這卻始終是我的心結。我本應該早些去看您的,但始終沒有鼓起勇氣來。因為我覺得於您有愧。
寫這封信,首先是想表達對您的歉意。沒人知道過去這些年我內心有多麼煎熬。我常常在夜裏做夢,夢到您掉進了狼群,而我卻把門關上了。
生活有時真如丹洛河,水川流不息,岸卻總在這兒。時光也如丹洛水,沒辦法倒流。如果不是我的那封檢舉信,您也許就不會經歷那麼多的痛苦。
我想向您當面懺悔,希望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致禮!
趙中世
1980年1月26日
尊敬的喬禾先生:
謝謝您的賜稿《第五片樹葉》。作為純散文刊物,《時光淘金者》關注人文、歷史話題。非常抱歉,您的文章不太符合本刊物的風格和宗旨,故不作採納。希望您下次可以投來與刊物氣質相符的文章。
祝好!
《時光淘金者》編輯部
1980年1月26日
(隨信退回您的手稿,稿子首頁不知何故遺失不見,致歉。)
被
召集的人員裏,只有兩位曾親身經歷過兩年前另一位重要人物來訪本國。他們見識過一些場面,算是有經驗的元老級人物。其他人大約都像艾雷阿,更多的是由好奇
驅使而來的。他們圍在瓦爾•霍特先生周圍聽工作安排。霍特先生為了把氛圍弄得輕鬆些,還講了幾個頗為劣質的笑話。大家也就跟著訕訕的笑。
不管怎樣,對明天的事情持期待心理的人應該占多數。但沒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想想吧,連女生都排除在外呢,她們沒有份參加。上邊肯定權衡了很久。說不定真有什麼重大的事情會發生呢——每個人腦海中都多多少少會模擬預演一幅什麼圖景來的。
艾雷阿其實昨天便知道大概是誰要來了。前幾天有位政府要員到鄰國訪問,估計就要順帶來一趟本國了。這種揣測是相當有根據的,但他沒有把這個揣測告訴大家。他故作了一點矜持。
翌日艾雷阿起了個大早,趕八點的車,九點到了地方。大家先開了個小會,末了扮作便衣狀散在三個關鍵點附近。
開始還頗為嚴肅,要佔領公交月臺,以防最前排遭到宗教組織的佔領。但十點半了,依然沒有什麼“神神叨叨”的宗教組織的出現。他們於是坐在旁邊的公共長椅上歇息,隨意聊天。期間看到有穿長袍、背旅行包、戴遮陽鏡和阿拉伯頭巾的人出現,最後證明那就是等公車的路人而已。
十
一點了,居然仍無半點“敵蹤”。他們有些洩氣了。該扯淡的各類話題都扯得差不多了,連機器人和神經科學的最新發展都扯過了。還是沒有“神神叨叨”的人出
現。十一點半,來了十來個騎摩托車的員警,管制了大約一分鐘的交通,三輛寶馬駛進了科特賓館的院子。自始至終,半個“敵人”都未出現。
簡
直是最大的侮辱!你好歹來一個敵人也好啊,那樣大家估計也能生出些成就感來。一個都不來!隱藏其後的不屑比任何短兵相接的方式都更擊潰了這群有備而來的
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邊武裝了,甚至可以說有些系統地武裝了,可是那邊卻居然沒放出哪怕半個敵人過來。感覺就像一拳狠狠地砸進了虛空。
艾雷阿使勁地撚踩地上的枯萎的楓葉,包括一些法國梧桐的寬大的葉子。它們都已是深褐色了,是這個國度裏典型的秋天落葉的顏色。它們被連續數天的陽光暴曬成脆脆的。艾雷阿撚踩它們,一片一片地,聽著它們脆脆地碎掉,只剩下纖維狀的葉柄和葉脈。孤零零地攤開在地上。
就這樣,他們度過了一天。至下午兩點,三輛寶馬駛出科特賓館的院子,他們始終未見到哪怕是半個敵人。艾雷阿甚至連車裏坐的人都沒看到,事情就結束了。霍特先生到最後也沒告訴大家究竟是誰來訪了。
艾雷阿後來在網上檢索了一遍所有當天的新聞,包括報紙的、電視的和廣播的。沒有任何一則新聞報導了這個要員來訪的事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