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森森的月光從窗戶照射進來。豬和雞的幻影停在破壁上,偶爾也能看出夢裡出現過的人物。老舊的天花板就像個巨大的螢幕,延展至無盡的虛空。我只是其中一顆針尖般的微粒。
這種反差讓我眩暈。
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我躺在夏天的蚊帳裡,高燒將退,我向著蚊帳細碎卻密集的孔眼看去,覺得自己粗壯得像槌子與此同時又渺小如塵。我簡直可以在那蚊帳的孔眼中自由穿梭來去。
星期五
我見過這個人。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來過郵局好幾次,問我霧塔山的信到了沒有。最近的一次是昨天。是的,昨天下午,大概三四點的樣子,具體什麼時間我記不太清楚了。
流浪漢?我覺得不像。穿著還算整潔,不像是個流浪漢的樣子。
你知道,我們每天都歸檔所有新舊信函,印象中我們近期從未處理過名字中帶“順”字的信,一直沒有過。照理信到了我們就會送過去,根本沒必要過來問嘛。誰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呢。
他沒有提過具體是霧塔山幾號的信。那個區也不小,的確不好核實。
丟信的事情我們郵局此前從未發生過。那三封信我不太清楚是昨天還是前天分揀的。內容方面不是很關鍵是吧?那也許得再好好問問這個人了。
好的,如果有什麼新的東西回想起來了,我會馬上告訴你們。
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印象。每天都在攤子前面忙碌,有很多人來來去去的。
不過你要這麼說,那他就有點像我見過的一個人。是的,那人曾經在我這裡吃了兩次白食。第一次我還沒在意,因為他臉上也沒有寫著“白食大王”的字型大小嘛。第二次他吃完撒腿就跑,我追了半路也沒追上。
那人有點瘦,中等個子,看上去三十來歲吧,後來再沒見到過他。你說的這人可能還不是那個人吧。
你說我嗎?我在這裡賣米線都十來年了。左右街坊都熟悉,我做的也是熟客生意。是的,如果有什麼陌生點的人我都能認出來。這裡生客很少,每天也就那麼幾個,我絕對能認出來。
六點多吧。通常都是這個點就開始擺攤了,準備早餐米線什麼的。那時天還濛濛亮。街上人稀少,只有掃垃圾的人才會起這麼早。
郵局的火災不止我一個看到,我當時在撈米線,前面還有幾個客人在就餐。八點多還是九點的樣子,隔了一個街區嘛,看到火光一下子就起來了,大家都吵吵地往那邊跑。
我不認識這個人。
我正要跟你們說呢,我家的拓拓丟了。不是人啦,是條很小的狗。我就回鄉下了一趟,第二天回來它就不見了。它那麼可愛,陪了我三年了。
對了,它渾身很長的白毛,我每隔兩天就給它梳洗。要是你們碰巧知道它在哪裡一定要告訴我哦。
我住在新安街2號。
對這個人沒印象。要說流動人口,這年頭可多了去了。不過你倒提醒了我,我見過一個老頭常常在街口唱歌,渾身髒兮兮的,長頭髮長鬍鬚。他唱的是“北京的金山上”。是的,沒有太多的新安口音。你們知道這人啊。
說實話我挺喜歡這首歌的,但他讓我想起了以前村子裡的一個瘋子,所以心裡總有點陰影。我們常常給他包子,權當是點歌聽了。
包子鋪生意也沒什麼不好做,就是辛苦啦。
我也許見過他。是的,他是我店門口那個補衣老太的朋友。我個人與他沒有什麼深的交集。他也從來沒在我店裡買過什麼東西。年底生意不好做,每天來幾個人我還是清楚的,我敢確定他不是我們的顧客。
也許你們該問問那個補衣老太,她比較清楚。是的,她每天都來的。我開門通常是八點,她就已經在那裡了,一直會到下午五點。
好的,沒問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