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F後天在波特尼公車總站接你,中午十二點,不見不散。」我在電話中告訴老W。
「我跟他從未見過面,他如何接我?」
「噢,對呀!要不要約定一個暗號?」我提議,為這次會晤能帶上點衶秘色彩暗自高興。
「那天我戴頂白色的帽子怎麼樣?」老W想得周到,一來容易辨認,二來可以遮擋紫外光。
我立刻否定﹕「在東區凡上年紀的華人朋友都喜歡戴白帽,」說到這里,我忽然有了好主意﹕「不如來两句暗語?!」
「甚麼暗語?」老W畢竟不是特工這行出身,他不明白暗語就是彼此約見的秘密信號,相互之间聯系的特定語言。
「你到了总站若见有人東張西望,便過去問他一句。」
「問甚麼?」老W仍是惘然。
「天王盖地虎!」
「寶塔镇河妖!」老W条件反射,立刻接上來了。唔,是個可造之材。
但他馬上醒悟過來﹕「不行!這樣豈不成了楊子荣和座山雕嗎?還是改個暗號吧!」老W提議。
一想到後日在總站的候車亭里,將上演「卡薩布蘭卡二諜密會」,我就興奮起來。
商量了幾個方案,最後還是由他決定當日一手提壺,黑色金屬所造水壺,另一手拄杖,作為接頭暗號。
我旋即致電老F﹕「後天波特尼公車總站候車亭,中午十二點,來人金屬黑色水壺、拐杖為暗號,即老W也。」
老F又重復暗號一遍﹕「十二點,公車總站候車亭,來人老W,金屬黑色水壺,手杖為暗號。」不愧是唸科學的,要點全記住了。
那天我遲了到達飯店,F与W已同坐一桌,交談甚歡。黑水壺放在桌上,拐杖靠在椅子边。
看來兩人的接頭很順利,一杖一壺的暗號起了作用。
老W掏出一支「科學毛筆」,老F覺得新鮮,愛不釋手,兩人拿過餐紙在上面鐵畫銀鉤,你來我往交流書法。
两年前我向擅長書法的老F,推薦了另一位同好老W,倆人通了電話,却始終未見面。同住一城,許多原不相識的人,都是因為一篇文章、一幅書画、一闋音樂或者一次活動結緣,從此得了志趣相投的知交,我向稱此為「後人生之交」,倘若機緣巧合,這類新知有時更甚於舊雨。
此次安排見面的接頭暗號,很自然地成了談資,用來笑話一番。但又見老W神神秘秘從懷里掏出一張小小的超市發票,遞給老F,又使我產生了「先遣圖」、「密電碼」之類的聯想。
在發票的背面的確密密寫了許多小字,但那不是情報,而是老W手書的一闋李煜之詞。大家傳閱、誦讀一遍,興致濃時,東坡肉和小籠包都攤凉了。
見那寫在發票背面的一手字實在漂亮,我細心折好放進口袋,只覺得它比「先遣圖」、「密電碼」有價值得多。
這次聚會,如她最初的安排一樣,仍然在「秘密活动」的神秘色彩中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