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氣侯正在發生很大變化,新西蘭也不例外。今年的夏天沒有往年熱,人感到舒服。但是,農作物和有些動物就不高興。現在秋天來了,天氣反而熱起來了,蟬兒高興了,在我家園子裡的樹上,蟬兒從早到晚唱個不停。我很喜歡,在早晚散步時聆聼蟬兒的歌聲,這是一大樂事。
童年時代,一到夏天,放了暑假,我們就很閞心。因為,一是可以下河游泳。二是可以聼蟬鳴或捕蟬。我喜歡聼蟬聲。早晨,我家竹園裡蟬兒就閞始鳴叫了。媽媽親切地對我們說:蟬兒醒得早,它們在喚醒你們起來。我們很快起來到竹林裡早讀。午飯後,天氣炎熱,蟬兒叫得歡,是在提醒我們快快下河游泳。每到傍晚,蟬兒叫得更起勁,呼喚我們到場上玩耍。蟬兒成了我們親密的朋友,成了我們生活的響導。我們的兒子也喜歡蟬兒,把牠放在帳子裡,一不小心,蟬兒飛走了,他感到可惜!
到了中學,我從生物課蔡偉賓老師的講課中知道,,蟬是昆蟲中的一種,是半翅目昆蟲的代表種。牠的種類很多。在我們家鄉常見的有兩種,一種是金黑色的,大一點,叫蟬;還有一種是淺綠色,小一點,叫知了。在新西蘭我經仔細觀察,發現這裡的蟬與家鄉的知了一樣大小,有褐色的和淺綠色的。蟬兒的觸角、頭部短,雄蟬腹部有發聲器,能連續不斷發生好聼的聲音。雌蟬腹部沒有發聲器,但有聽音器,能聽到各種聲音。蟬兒一生經歷:天涼後,樹上的蟬兒被風吹倒在地上,然後鑽進鬆軟的土裡產卵、孵化出幼蟲,先後經過四、五次脫殼(金蟬脫殼的成語由此而來),變為成蟲,爬在樹上,每天清晨用自己嘴的硬管插入樹幹吃樹的汁液和露水維持生命。因為牠不經過蛹就變為成蟲,所以稱牠為不完全變態類。牠的生命較長,在地下生活三年,有的十幾年,先後脫殼四次,過著黑暗生活,很有韌性。遇到有人攻擊時,牠為急促地排泄體內的廢液,以保衛自己。牠喜歡明火,當看到火光時,牠會不顧一切的飛上去,這叫飛蟬撲火。牠的一雙翅膀,精巧無比,用薄如蟬翼形容精美的綢緞。人們常贊蟬兒鳴叫“一鳴警人”。體育比賽連得冠軍,叫蟬連冠軍。蟬兒脫殼,叫解脫,、、、、、。這些都傳為佳話。
蟬,不僅僅孩童喜歡牠,而且為文人、詩人更為鍾愛。
語文課王棲霞老師每當放暑假前,就教我們讀蟬詩。
一次,他教我們讀李商隱的《蟬》,語譯如下:蟬本是一種高潔的蟲兒,牠餐風飲露,難得飽食,每天只在樹上空空地發出怨恨聲。到了五更的時侯,牠的叫聲,稀疏得幾乎聼不見。 牠停在一枝樹上,碧綠的樹葉卻沒有什麼情意。我在外做官,意義很淡薄。好比蓬梗一樣的飄泊,沒有一定的地方,舊日的家園,早已荒蕪成一片平地。我很感激你的叫聲能夠使我警惕,原來我家也很清貧,和你的情景相同啊!
李商隱,河內人,唐代進士、工部員外郎,著名詩人,為文瑰邁奇古,詩則感時傷事。李商隱是個清官。他在這首詩裡,歌頌蟬的高潔,借蟬的身世以比喻自己的為人和經歷,抒發自己的胸臆,膽露自己的心志。確是一首好詩。
另一次,王老師印發虞世南的《蟬》詩,要我們譯解。我和三個同學譯解後,王老師作了肯定和修正。整個詩意是:蟬兒垂下像帽帶一樣的觸角,喝著清洌的露水。悅耳的鳴叫聲,自梧桐林向外遠播。因為站得高,聲音自然傳得遠,並不是借助秋風。
虞世南唐代著名文人、詩人、書法家。他在詩中,以人格化的手法,抒發情懷,讚頌蟬兒的高潔,依靠自己的努力,不借外力,成就事業,聲名遠播。
還有一次,王老師教我們讀駱賓王的一首詩。駱賓王是初唐四傑。浙江義烏人,才華早露,有“神童”之稱,四傑中他創作詩最多。他任侍衛史時,曾上疏論事,因政治觀點不合,觸犯了武則天,遭到誣陷,以莫須有罪名被捕入獄。當他在獄中聼到蟬聲,觸景生情,詠詩一首《在獄詠蟬》,語譯如下:現在到秋天的時侯,蟬兒在樹上叫著,我戴著犯人的帽子,在這裡作客,思念故鄉之情格外深厚了。我不忍聼到蟬兒的啼叫,可是牠偏向我這個白髪人吟詠。因為露水很重,牠飛行的時侯不容易前進;又因風多的闗係,牠的叫聲很容易低沉下去。蟬是一種餐風飲露高潔的秋蟲。然而沒有人明瞭牠是高潔的。就好像我的命運,又有那個人肯替我表明心跡呢?
駱賓王在前半首詩中,由蟬聲引來思考,蟬人夾寫。後半首詩裡,雖然敘述了蟬的困境,卻處處與自己的遭遇緊緊闗聯。很有意境和深度,好詩!
近讀《中國交響世紀》,收入了著名歌詞作家李子恒的《秋蟬》:
聼我把春水叫寒 看我把綠葉催黃
誰道秋下一心愁 煙波林野意幽幽
花落紅花落紅 紅了楓紅了楓
展翅任翔雙羽燕 我這薄衣過得殘冬
總歸是秋天 總歸是秋天
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濃 秋去冬來美景不再
莫教好春逝匆匆
李子恒對於秋蟬和秋天莫名的感觸,深情地眷戀,葉黃楓紅,雁去水寒,淳樸的字句,優美的旋律,描寫出秋天幽幽的意境,傾訴心中的憂傷,雖然整個詩篇,未說一個愁字,卻觸動著每個人淡淡的秋愁。一對青年男女,一高一低,一主一副,欣然合唱,在淡淡憂愁中,為《秋蟬》憑添幾許飄逸之美。
古今中外,傑出、優美的文學作品,無不是用愁澆灌出來的,用血淚寫成的。這是一個客觀規律。對於蟬兒及其鳴叫聲,由於各人志趣、地位、處境、遭遇和志趣、氣質的不同,觀察的眼光、心情、角度的不同以及思維方法的不同,因而,就有不同的感覺和反映,就會出現寫出不同構成和特徵的藝術形象。
來新西蘭己經十年了,每年的夏秋天,我和夫人陳瑛都喜歡聼蟬兒鳴叫。新西蘭的蟬兒雖然沒有中國的大,但人小勁大,有韌性。鳴叫時聲音清脆悅耳。我們很喜歡。
一天清晨,我和夫人漫步在園中,佇立在柳樹旁。蟬兒問我,朱教授您們為什麼喜歡聼我們鳴叫?我即刻回答說:世界真奇妙。有天、地、人、動物、植物。動物裡還有你們各種各樣的昆蟲。如果,沒有你們,那麼這個世界,我們人,就會聽不到聲音,就變成死寂的世界。我從童年時代就閞始喜歡聼蟬鳴,感到悅耳、動聼、舒心、幸福;仰慕您們獨尊、高潔、勤奮的品格。時今雖然八十二歲,人老了,但童心不滅,精神不老,心情開朗,仍渴求聼蟬兒的歌聲。我永遠與您們為友,永作伴侶。蟬兒笑盈盈地說:對!對!如果我們沒有您們,我們也會孤獨、死寂。我們不能沒有您們。謝謝!我們樂予與您們為伴。
傍晚,我們漫步路過一棵玉籣樹,蟬兒還在起勁的鳴叫。我好奇地問:蟬兒您們還不休息?蟬兒回答:太陽還沒有下山,天還沒有黑,我們得抓緊時間工作。把是到了天涼,入土之前,我們還要站好最後一班崗,有一分熱,發揮一分熱,有一分光,發揮一分光。即使入土後,我們的屍體可以做肥料。新生的蟬殼可以做中藥,用來解熱鎮靜,、、、、、、。
啊!尊敬的蟬兒,昆蟲音樂家,大自然的歌手,高潔、清廉、勤奮、無私的象徵,我們永遠喜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