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里候在滇西的乡间生活,放学后最大的乐趣就是捉鸟,特别是春天。记忆里最多的是麻雀,再就是喜雀,当然还有一些把巢筑到高高树枝上的乌鸦。父母每天都有交待,划定了不能让我们随便捉的鸟类,主要是燕子、喜雀,因为燕子是家鸟,春天来到村庄,它们也跟着回来,一点点衔泥,再一点点筑起巢,它们在家里生儿育女,父亲当然不充许我们对它有非分之想。而喜雀则是村里报喜的鸟,喜雀一叫,喜就会从天而降,哪还了得,那是一个吃不上饭的年代,喜气盈门当然值得村里人珍惜,于是喜雀也成了最受欢迎的家伙。那时的乌鸦总是离人们远远地,它们栖住的树不时被人折断,它们的巢尽管筑得很高,免不了每天都要受到弹弓的威胁。 乡俗里,乌鸦并不为人喜不得人缘,可能是因为体黑、声憨,上帝没赋予它娇媚的形,而其“反哺”的质也常被以貌取鸟的人所忽略。人们远出,只要听到乌鸦叫声,那么这个行将远出的人便会踅回家里,因为听到乌鸦不吉利的叫声,再顺心的心境也会平添不少压力,哪还敢随意出门啊。年少的我终是弄不明白,究竟乌鸦哪里得罪了村里的人们,反正只要提起“乌鸦”两个字,一切都得停将下来。那时村里妇女们吵驾骂得最多的是“你这个乌鸦嘴”,“死后要被乌鸦吃的”,“你难看得像个乌鸦”。一次,我问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为什么乌鸦会那样让人生恶。老人摸着胡子,总也有许多理由为乌鸦抹黑,而那时的我虽然还只上小学,但不敢苟同老人家的态度了,老人说了许多,但最大的原因不外乎就是乌鸦黑一点罢了。 有一次,为了对帮我抄《数学》作业的同学有所表现,我亲自爬到村头一棵老核桃树上,想捉一只乌鸦送给那个帮我抄数学作业的同学当活靶子使用。当我爬到树半腰,眼看就要抓住正要出巢学飞的小乌鸦,只听“哇”的一声,两只大乌鸦从远处飞了过来,乌鸦是看到我的恶意了,狂叫着从我头上飞过,用它那扑打风雨的翅膀对我发出严重的警告,我害怕得从树上滑下。我在一旁观看着愤怒的乌鸦,却看到另一个让人心悸的情景。老乌鸦将飞临窝巢时,那些羽毛还不硬的小乌鸦们个个伸长了脖子,张着大大的嘴,等着“母亲”把从远处找到的食物喂给它们,之后老乌鸦便寸步不离左右,一直到几天后小乌鸦学会飞翔。 对乌鸦的理解,是在小学课本上的一篇课文,那篇《乌鸦喝水》的课文,让我认识了聪明的乌鸦,认识了一个道理,别看乌鸦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但它能想出那样的办法。尽管乌鸦聪明,还是摘不掉 “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老鸦叫,祸事到”等的栽脏或者误解。 乌鸦是又黑又丑的鸟。然而,在中国许多抒情诗里,每每给乌鸦以赞美,如,“寒鸦数点”,“暮鸦栖未定”。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乌鸦有许多值得骄傲的地方。在传说中,乌鸦反哺的故事是最让人感动的一个故事,对乌鸦懂得孝敬“老人”这一点,深感敬佩。乌鸦——是一种通体潦黑、面貌丑陋的小鸟,因为人们觉得它不吉利而遭到人类普遍厌恶,正是这种遭人嫌恶登不了大雅之堂入不了水墨丹青的小鸟,却拥有一种真正的值得我们人类普遍称道的美德——养老、爱老。据说这种鸟在母亲的哺育下长大后,当母亲年老体衰,双目失明飞不动的时候,小鸟便将觅来的食物喂到母亲的口中,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 参加工作,便离开村庄,再也没人机会看到乌鸦了。村里进城的人说,乌鸦已经绝迹,不知什么原因。 一次下乡,在一个叫做清香园的路边食馆旁边的山上,看到几只乌鸦。它们在那里寻找着食馆丢掉食物,没有叫声,仍然是墨黑的羽毛,它们非常胆小地活动着,看到人后马上起飞,就是飞到高高的大树上,还是不敢出声。也许,它们是怕它们并不动听的音乐再次引起人们的驱逐,也许它们正从远方回来,不想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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