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選，「團結」又成了討論的話題。我寫選戰文章，不提「團結」，只倡議「參與」，是有原因的。

「團結」經常被中國人挂在嘴邊，還編成歌來唱﹕「團結就是力量！」但中國人可以說是最不團結的。正如美國華社流行的一則笑話所形容，中情局担心美國華人出現顛覆力量，但當他們到唐人街轉了一圈，見到那里數不清的社團會館招牌，再回到蘭利本部，這一憂慮就打消了。

日本人寫過一本《醜陋的日本人》，書中指出，每一個國家都可以比喻成一種動物。

我想，這可能是動物可以擬人化的緣故，用不同動物來比擬不同國家的國民性，會很有意思。

《醜陋的日本人》一書中形容美國人像鷹，德國人像馬，英國人像大象，法國人像鹿，阿拉伯人像駱駝，印度人像狗，俄國人像北極熊。還說日本人像鴨子﹕「在一群鴨子中間，只要有一隻鴨子先開始嘎嘎嘎地叫，其他鴨子便都會跟著叫，同時都會老老實實地跟在最先叫的那隻鴨子後面。這其實說的就是日本人的集體主義。此外，更加有趣的是，任何一隻鴨子一旦從隊伍中掉隊，便會立刻驚慌失措，四處張望，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因為日本人具有世界上最發達的集體意識，日本人只有在自己所屬的集團中，才能夠有安全感、存在感。他們首先認同自己所屬單位，其次才是其中一員的自己。

中國人像甚麼呢？作者倒沒有提及，不過星雲大師曾經說過，西方人在把日本人比作鴨子的同時，也將中國人比作公雞。

如果鷹代表高傲，馬代表目標明確，大象代表穩重，鹿代表浪漫，駱駝代表堅忍，狗代表忠誠，北極熊代表面懵心精，那麼公雞代表甚麼呢？

公雞沒有集體精神，也不服從領導。

一唱雄雞天下白，一雞「喔喔」啼叫，其它雞聽到了，便不甘寂寞，豈可容你獨嗚，於是紛紛各自高叫，此起彼落，但從不合唱齊嗚。

盡管所有公雞心里都明白，日出不是公雞啼叫出來的，但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在日出的時候，它們仍然爭先恐後地叫。

有時候在華人集會上，也可以見到類似現象，以致於到了頂峰時刻，只见一張張咀巴啟閉開合，場內一片音樂人聲嘈雜混响。這是因為每個人只顧自己說話，根本沒有傾聽別人說話。

雞是容不得雞的，雖說「一雞死一雞鳴」，但它會希望你是那隻快點死掉的雞，而它則成為那隻一鳴驚人的雞。

其次是好鬥，中國人遇上中國人，一言不合，觀點不同，利益衝突，甚至瞅著某人不順眼，都會像公雞一樣，羽毛豎立，以爪刨地，怒目相向，口中還「咕咕」有聲示威不示弱。

两雞相争，一旦各為其主，又有觀眾圍住，連連叫打，加上噴它两口燒酒，那雞與雞的鬥志被撩逗起來，是往死里啄的，這叫做窩里鬥，在國內鬥，到了國外還鬥，但在國外也只是在僑社里鬥，跟外族鬥從來都鬥不起來。因為華人向來「內鬥內行，外鬥外行」。

最後是不認錯不服輸，中國人好面子，覺得認錯等於自我否定，道歉形同跪地求饒。錯誤通常都是別人的，功勞則永遠歸於自己。即使百分百事實擺在面前，公雞鬥敗了，被捉了去盛在鍋里煮，它還要「死雞撑飯盖」，來那麼最後一下！

記得有篇五七幹校回憶錄里提到，從牛群里拉出一頭牛屠宰，自此剩下的牛會全部都拒絕再走近這塊殺牛之地。而在雞群面前殺雞，只要拋出雞腸，所有的雞都會奔過來搶食。

對我族同類痛苦受難的冷漠，甚至因他人遇到災禍而心生竊喜，缺乏同情，不願幫助弱者，告黑狀寫密函、妒賢嫉能，散布讒言毀謗他人，這也是一種眾雞爭食同類內臟的殘忍。

之所以這樣寫，并非刻意自貶。一個民族要自我完善，必須打造研磨一面「人文鏡子」，時刻攬鏡自照，認知缺陷，改造矯正。

幾年前，在領教了同胞們的內鬥真功夫後，曾感慨良多寫下這麼一句話﹕「即使不能鶴立雞群，也要遠離雞群。」

很快就有人問我﹕「誰是雞？」

我笑著反問他﹕「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