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過的人很多,有的匆匆一面,就此別過,有的通過交往,成了朋友。而成了朋友的,彼此之間的情誼也有經不住歲月磨蝕的,又或是因為道的不同,思想的歧異,漸成陌路之人,沒有再來往。因為「利益衝突」而傷和氣的則甚少,人生難遇志同道合之知己,交淺言深的傾盖之交就更難求了。
我一向很少官場上的朋友,近两年却意外地添多了一位,而且很引以為知己。
在歡迎「亚洲羚羊」紀政的僑宴上,台北駐奧克蘭經濟文化辦事處丁樂群處長來華文媒體這一桌與我踫杯,兩人并肩坐著聊了起來,這位戴眼鏡的台灣外交官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他更像一位大學教授,惟一區別是溫文儒雅的背後,隱約顯露出幾分重擔在肩的威嚴。
我們開始了交往,知道我痴迷藝文,每有相關影畫展覽活動或是寶島藝文團體造訪,李安導演的《少年P奇幻漂流》首映禮,綜訪團演出,《珍‧藏‧臺中》藝展,台南市紐西蘭文化交流訪問團演出,包括「雙十國慶酒會」,丁處長都作出安排邀我參加,看得出這種安排并不僅僅是把我當成「華頁」的專欄作者,更是希望彼此能藉機見面,也容我零距離接觸與感受來自台灣的藝文精粹。
除了公眾活動,我更喜歡與丁處長私人聚會,他在与你交談時永遠不會心不在焉地目光游移,而是專注地正視你的眼睛,留心傾聽,鼓勵你卸下世故的假面,敞開心扉,無所不談。
在兩岸分治這幾十年里,不少國人形成一個劣習,在共產黨面前罵國民黨,而在國民黨面前罵共產黨,以取悅他人或博取認同。其實大可不必,因為一個人的價值觀,始終會通過其言行彰顯是否一貫以之。
與丁處長交往,他一眼就看出我不是這類人,我也看出他并不欣賞這種膚淺的虛偽。
每与他談及歷史往事,民主與專制等等,感覺得出他更期許我將個人苦難视作寶貴的人生歷練,從民族大義与歷史高度,以發展與運動变化而非僵硬不變的眼光去透析与認知。
因為這一種相交相知,我們以兄弟相稱,這不是客套,而是基於理解與敬重。
他在任內擅長變通開拓,柔性中有剛毅堅韌,恪守核心價值,除卻推動協助簽訂臺紐自貿協議,還通過經貿、藝文體育等文化交流,增進密切雙邊關係,同時與主流傳媒與學術機構積極互動,廣結紐台雙方以及各社區族裔友好良緣。他許多所作所思,并非跼蹐於個人任內短短數年,而是有一種通過自己的工作構建密度、廣度與深度的网絡,永續臺紐友好的使命感。
一次假日他與華文媒體人茶敍,彼此談興正濃,丁處長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接聽後立即致歉退席,急急趕回辦公室。皆因一位台灣僑胞有急事要辦証返臺,丁處長正色告訴我們﹕「處里就我們幾個人,工作量很大,每遇僑胞有急事,毋論甚麼時候,都得盡力給予配合与服務!」
一句「配合與服務」,宣示民選政府派駐的外交官是當地僑胞的公僕,而僑胞才是「頭家」(老板)。丁處長緣何如此務實、謙和,看來端賴這一種主僕關係的使然。
丁處長另獲委以高職,缷任在即,臨別依依,多有不捨,謹祝他鵬程發軔,大展鴻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