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写作变成快乐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胡子里长满故事,憨笑中埋着乡音。一声声喊我乳名,一声声喊我乳名,多少亲昵,多少疼爱,多少开心……”
我很喜欢这首歌曲,因为她就像是给我编的给我唱的。唱出了我从小山村走出来,成为一名国家机关的公务员和作家的感悟。
我的家乡辽宁省西丰县金星满族乡宝兴村下乐群屯,是一个群山环抱风景秀丽的小山村。父亲和母亲还有乡亲们在那里养育了我,使我度过了温馨的童话般的童年和少年。
一直躬耕田园、当过国家支边柞蚕技术员的父亲是我学习汉字的启蒙老师,是使我迷恋于魅力的汉字和写作的好老师。我刚刚记事时,父亲对我讲,父亲小时候家里很穷,8岁就没有了母亲,在我祖父的拉扯下,好不容易断断续续地念了2年私塾。父亲说,小时候特别爱念书,可穷人的孩子念不起。若不是你们的爷爷省吃俭用地供着,就一天书也念不上呢!所以,父亲在很感谢我的爷爷的同时,便在我上学之前就把自己学到的汉字教给我。一天,母亲正教我数数,“一二三四五……”父亲听见了,走过来说:“会数还得会写。爹教你识字吧!你妈妈说的‘一’,这样写——就是一大横;‘二’呢?是两大横,‘三’呢?是三大横……”我跟着学起来,“‘一’就是一大横,‘二’就是两大横,‘三’就是三大横……”哦,汉字很有趣啊!父亲见我学得很快,很高兴,说:“接着学‘四’,你说说‘四’是不是四大横呀?”我想“九”能够是九大横吗?那写起来多麻烦,不会的!父亲见我没有马上回答,便很认真地说:“‘四’不是四大横,是这样写的。”说着在地上用柴火棍儿写了出来。我很佩服父亲不但能教而且会教,像教“人”字,父亲站在地上说:“‘人’就像一个人叉开双腿站在地上的形状……”这样一比喻,马上就记住了。还有“日”、“月”、“水”、“火”等,父亲都把古时候怎么写的先说了,再说这些字和实际的东西的形状很相像。
父亲很快教会了我很多汉字,也同时教会了很多汉字的互相组合。我觉得汉字的组合太有趣了,这些方块字像排队似的,一会儿竖排,一会儿横排,一会儿斜排,我可以指挥它们,一会儿说明这个意思,一会儿说明那个意思。明白了这些,我开始“指挥”它们了。第一次是因为一邻居大伯训斥了我和弟弟,原因是我们要剪驴毛扎毽子。我很不高兴,便弄着半截儿粉笔在一木板上写上他的名字,名字下面是“大王八”三个字。当时我知道这话是骂人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意思。那木板插到大道上不久,父亲看见了,知道是我干的,很生气,便把木板拿回来,狠狠批评了我一顿,叫我把字擦掉,以后不准写这样骂人的东西!强调说,学习汉字,要用在正地方!特别是不能用来骂人。
我记着父亲的话,再没有写“某某某大王八”的东西,后来才知道这话骂男人是最恶毒的了。一天傍晚,我背着书包刚进家门,就见那大伯和父亲唠嗑。我记起那事儿,便不好意思想躲开。父亲叫住我:“你大伯亲戚来信了,你给念念,再给写回信。”我只好先念信,那字写得毛毛糙糙,实在辨认不出来的就问父亲,终于念完了。我说没写过信,父亲便说“学嘛!这是正事,我教你写”。我心想,就是汉字排队嘛,不排错了就行呗!可写起来真不是那么简单。父亲一教,我明白了信有信的格式呢。开始是称呼,顶格,然后是第二行空两格,“您好!”第三行空两格,“来信收到”,或者“今去信不为别事……”最后是空格“此致”,另起顶格“敬礼!”我按照父亲说的写完了给大伯念一遍,大伯竟然夸奖我说:“好小子,刚上小学就会写信了,有出息!”
那大伯还和邻居们说我会写信了,于是不识字的叔叔伯伯们便找我写信。我觉得指挥汉字写信挺有趣,就给他们写起来。春节时,他们都来请父亲写春联。那年,父亲教我来写。我便学着写起来,有时候现编现写。尽管自己觉得写得不好,但他们都很满意。可能是因为他们多不识字的缘故吧。写好以后,有的还帮助他们贴出来,以防止把“大猪年年盛,小豕月月增。肥猪满圈”贴到房门上。看见他们高高兴兴的样子,我心里也像吃了蜜糖一样,觉得父亲说的太有道理了:汉字很有用,要用在正地方上。学会了汉字,指挥汉字,做出有益的事情,使我更加爱惜汉字和迷恋汉字了。
由于父亲的教诲和乡亲们的鼓励,我由对汉字的迷恋到对写作的爱恋,备感写作的快乐。当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谭旭东先生约我为他主编的《100位作家教你阅读与作文》写篇稿子时,我很快写出了《作文从写信开始》,记述上面所说的经历。写信打下了作文的基础,从小学到初中,我没有感到“作文难”,反而觉得作文是件快乐的事情,喜欢作文也从作文中得到了许多快乐。作文得高分,被老师作为“范文”讲给同学们,这是很大的激励,于是“良性循环了——越写越爱写,越爱写写得越好。到了师范学习时,学校的几人宣传组还把我这个学数学的选了去。当中学点数学教师一年,全公社选广播编辑选中了我。虽然没有学过新闻写作,但边学边干,边干边学,加之原来的基础,竟也很好地完成了任务,连年被授予县市省“优秀通讯员”。当那些稿子被广播和见报见刊,都收获了一个个快乐。也正因为写作的“名声”,我先后被县委、市政府选调,后来省政府办公厅也想调我去。这期间,我在写作新闻和机关公文的同时,学习了电大文科,古现代文学、外国文学、当代作家创作谈等课程开启了我文学创作的大门。从故事、小小说、散文到集中创作寓言,使我感到写作的各种体裁有着相互联系与想通的特点,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文学创作给了自己更多的快乐。这快乐,不仅是来自于创作本身的收获,更来自于结识诸多的文学创作名家名师。1991年8月,我的第一部寓言集《红眼睛冠军》由辽宁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著名作家吴梦起老师亲笔作序,给了我很高的评价。他老人家还把著名寓言作家金江老师介绍给我。通过金江老师,我结识了樊发稼、张锦贻、叶澍、吴广校等寓言大师,他们都给了极大的关注与帮助。发稼老师介绍我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锦贻老师为我的第一部童话集《补月亮》(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年10月出版)亲笔写了3000余字的序言。
我写童话是10年前开始的,那是吴梦起老师引导的。“写童话吧!写童话使人年轻。”吴老和我一同参加市里的儿童文学会议,和我唠起童话写作时说的一句话。他鼓励我说,寓言和童话有许多相连相通的地方,能够写好寓言,童话也能够写好的。他老人家还把自己的名著《老鼠看下棋》等送给我。我认真地读了一遍又一遍,渐渐领悟了童话的写作,也喜欢上了童话及童话写作,也就开始学习和实践了童话的写作。几年后,我把《补月亮》送给吴老,老人家很高兴,又鼓励和指点我好好把童话写下去,给孩子们更多更好的童话作品。在写作童话的过程中,我深深理解了吴老“写童话使人年轻”的涵义。“年轻”首先是作家心理上的不老化,始终保持着一颗宝贵的童心。有童话作家说,有童心才有童话。这是极有道理的。童心,是纯洁、天真、美好的。童话自然也应当是纯洁、天真、美好的。因此,我回忆自己童年的心理、童年的往事、童年的感受,把它们作为童话作品里主人公的言行基础;我更注意和现在的孩子们交流,亲近他们,观察他们,了解他们,努力使作品贴近他们。这样,自己就感到了自己像个孩子,没有感觉到自己“老之将至”了,心理总是年轻。也许心理对容貌有某些影响的,虽然我不觉得自己长相年轻,但不少朋友总说我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他们还戏称“和写童话有关吧”。其次是和孩子们成了好朋友。有几次签名售书时,不认识的孩子们都喜欢童话、寓言之类的童书,围着我看着问着。有的孩子带的钱不足,我便把书送给他们。他们高兴,有的竟喊我“姥爷”,叫着“谢谢姥爷”。后来,有朋友笑道,那“毕姥爷”就从这里发源的吧?!在大街上、公园里、商场里等地方,那些陌生的孩子见了我都没有一点儿的陌生感觉,很多还愿意和我说话,连他们的爸爸妈妈都觉得奇怪呢。
如今,我出版了10余部寓言、童话,获得全国数十项创作奖,寓言作品被收入小学课本,作品被海内外几百家报刊选用,多家报刊做了专题介绍。谭旭东、张锦贻等文学理论家都给予了很好的评价。兰州大学李利芳博士在《谈当代寓言作家杨福久》中指出:…… 除去这些专门以知识见长的寓言外,杨福久还善于在一般寓言中巧妙地寄寓知识,或者说善于利用知识点巧妙地生成寓言。……幽默是杨福久寓言一个突出的品质,也是作家对寓言这种文体深度认知的一个标志。幽默作为一种基本的审美质素渗透在杨福久的寓言创作中……
把写作变成快乐,写作里有快乐。只要我们坚持去“变”,就一定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写作里的快乐就属于我们!
作家寄语:写作是创造精神财富的快乐的事情。也许一开始和有时候是“累并快乐着”,一旦进入佳境,便会其乐无穷。
杨福久简介:杨福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理事,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市政府办公室公务员,铁岭市儿童文学学科带头人。出版寓言、童话10余部,千余次在国内外340余家报刊(电台)发表寓言、童话、诗歌、散文等作品5600余篇。百余篇作品被选入50余种课本和专集。获得全国“金江寓言文学奖”、中外童话大赛成人组唯一一等奖、全国寓言创作“金骆驼奖”、全国“第四届新世纪之声”征文一等奖、全国“第五届新世纪之声”征文金奖、“中国新时期人文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 “中国当代学术前沿经典文丛”一等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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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非常老实,从不招惹是非。而弟弟则比较好斗,比他高一头、大几岁的别人不敢惹的小家伙也敢比试比试。我家住在村东头,村西头有个比弟弟还“好战”的小家伙,比弟弟长得高长得膀,打人敢下手。大概是想在村里小伙伴中确立他的“霸王”地位吧,这小家伙主动地经常地找弟弟打架,弟弟则十有五六打不过他,但屡败屡战,从不服软。弟弟还与东院的二驴子结成统一战线,他俩在一起时,村西头的那个小家伙就不敢动手,只能远远地动口——不打架而骂人。爹妈对我们管教很严,我也常对弟弟说别出去打架骂人,特别是要离村西头的那家伙远点儿。可弟弟却说:“谁让他总欺负人,我得让他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那年夏末秋初的一天晚上,我和弟弟吃罢晚饭就会同二驴子跑到后大道上捉“火火虫”,捉了一会儿,我便去村中间的同学家。忽听房后道上传来村西头那小家伙骂人的声音,骂得很凶很难听。开始我不知道这家伙骂谁,后来我听出是在骂我弟弟,而且口口声声骂我妈妈。我妈妈刚过世不久,对妈妈的敬重和怀念使我怒火中烧,便走到他家外屋,绰起他家的烧火棍,推开房门冲了出去。我看清了那家伙正跺着脚蹦着高大骂,我不能再老实再忍耐!我得维护妈妈的尊严,也是维护我自己的尊严,因为我是妈妈的长子,是弟弟的兄长。于是,我将心中的怒与气一同集中在那条烧火棍上,双手紧握照着那家伙的屁股狠狠地抡了过去,并且左右开弓.边打边喝问:“还骂不?还骂不?”终于,这家伙不再骂了只有嚎哭了。第一次打人,迫不得已。心里的怒气顿觉渲泄出去了,只觉得有几分豪爽。我那同学说打得对,又说想不到老实人也能打人。我说:欺人太甚,被逼无奈。不过,打人后也后怕,怕的是父亲知道。于是,那晚上我在同学家呆了好一阵子才蹑手蹑脚走到家。隔着窗户一看,我大吃一惊:我刚打过的那家伙的爸爸在我家正和我父亲唠什么呢。“坏了!”我想:他一定来告状,替他儿子出气的。怎么办呢?躲一躲?不能躲!如果是来告状,正好说明事情原委,与之论理。于是,我装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进了屋,还与他爸爸打了招呼。我一见他们都和颜悦色,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爸爸走后,我问父亲他爸干什么来了,父亲说闲坐闲唠。那次打人,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家伙再见到我便如老鼠见猫,老远就躲;再也不敢与我弟弟打架了,也不敢骂我弟弟了。弟弟乐呵呵地说;“哥,你真行!”我说:“人家老实了,你就不能去欺负人家了。”弟弟点头。那以后他们谁也不欺负谁了,长大以后相处得还挺好呢。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人,长大后一想起来真的是五味俱全,当我写了《小时候那次打人》的纪实散文,朋友们看了竟然说打得好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