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镇：绚丽背后的沧桑

                  呂永盛 (廣東江門)

 箭镇Arrowto wn位于新西蘭南島皇后镇Queenstown东北21千米，是一个只有一条街道的小镇，以绚丽的秋色闻名于世。

今年5月8日，正值箭镇秋色最绚丽季节，我走进了这个美丽小镇。

箭镇山谷中由枫树、橡树、无花果树、软木榆树、白蜡木、杉树等组成的混合林，几阵秋风吹过，便有的变红，红得血红血红；有的变黄，亮得亮黄亮黄；有的还是保持着绿，绿得翠绿翠绿。秋高气爽，白云漂浮在湛蓝天空，远处南阿尔卑斯山白雪皑皑。山谷里的房屋错落有致、颜色各异。镇前镇后的大片草地碧绿如茵，树林里的落叶为地面铺上了一张金色地毯。呵，这是一幅多么绚丽的人间美景！ 

箭镇因淘金而兴起。1862年，欧洲人在这里的河谷发现了金沙，消息传开，来自欧美的淘金者蜂拥而至，在箭河边上搭起帐篷工棚，逐渐发展形成了一个小镇。

由于无序的抢采，没几年时间箭镇的采金量便急剧下降。1865年，新西兰南岛西海岸被发现有含金量更高的金矿，这些淘金者又蜂拥而去，造成箭镇采金劳工匮乏。

在矿主们的强烈要求下，当地政府1866年从澳大利亚引入来自中国的劳工。此后，更多华人劳工陆续来到箭镇掏金。最多时在箭镇的华人达8000人，大部分来自中国广东省的珠江三角洲地区。

      华人劳工来到箭镇后，在镇西的樱桃河谷搭起简陋棚屋聚居。由于镇中富矿已被开采，华人大多是在开采过的矿场里寻找新矿，付出更多的辛劳去赚取生活费用。尽管如此，华人的采金量还是占全镇的四成多。

华人为当地政府增加了大量的财政收入，却备受种族歧视！1881年，新西兰政府通过了《华人移民法案》，特别向入境华人劳工征收每人10英镑人头税。10年后，人头税更是上涨到100英镑。

此外，法案还特别规定只准男性华人入境。可怜几千华人劳工为了生计，抛子别妻，离乡背井，在这山沟里鳏寡孤独地做牛做马。他们不能像欧美移民一样得到政府资助，没有一个公民权利，只能忍辱负重地挣扎在社会最底层。

随着时间推移，箭镇的金沙资源终于枯竭了，鼎盛一时的华人村也逐渐萎缩了。到上世纪60年代，箭镇人口已不到200人，华人村也荒废了。

星转斗移。随着新西兰华人的社会贡献日益增大，以及中国的发展日益强大，2002年，新西兰政府终于就历史上的排华法案向华人社团正式道歉。尽管没有任何金钱方面的补偿，但饱受屈辱的新西兰华人、华裔从此挺直了腰杆！

1980年代以降，新西兰政府大力发展旅游业。箭镇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让它重新放出异彩。

1983年，新西兰政府组织对箭镇樱桃谷华人劳工聚居地进行发掘保护，按照历史原貌修复了棚屋、商店、厕所等21座建筑物，设立若干有中文解说牌，修建了围栏作为永久纪念地。这既是尊重历史，也是为了吸引日益增多的中国游客。

漫步在箭镇，在享受绚丽秋色的同时，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沧桑感。我想到了箭镇华人劳工的归宿，可是找遍了华人聚居地，竟没有发现一方坟茔。他们最后到哪儿去了？

华人的有着很强的认宗观念，总是希望落叶归根。在箭镇的金沙被淘光后，华人劳工大部分选择回去中国故乡。毕竟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做定居者，何况新西兰当局对他们是多么的不公平！只有小部分没有能力回家的留了下来，最后客死他乡。

1902年10月，新西兰华人慈善互助团体租用一条英国货轮，把在新西兰死去的将近500具华工遗骨运回中国故乡安葬，这条船却在途中沉没，这些孤苦的灵魂最终还是回不了故乡！

离开箭镇的时候，我留下了一声叹息。

              2015-07-22

編者按：新西蘭政府已于2004年撥款五百萬賠償金給人頭稅後人，並組成「華人人頭稅歷史遺產基金會」，每年為傳承新西蘭華人歷史、紀錄和研究的人士提供資助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