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四十呎高的噴泉,衝上夏夜的天空,晚上八點多了,天空仍顯得明亮柔和。每來使命灣都要在泉邊靜靜坐上幾分鐘。差不多七十年前,一位傷心的父親為了紀念自己英年早逝的兒子,建造了這座由西西里大理石圍繞著三銅海怪噴泉,彩色的燈光映射著飛舞的水柱,孩童在池中喧鬧戲水,站在一旁的父母看上去顯得比自己的兒女還要開心。不知在場的人之中有沒有還記得艾略特‧戴維斯的,希望大家不要忘記,正因為他偉大的父愛,為我們留下了這一座美麗壯觀的噴泉,整個使命灣因她而變得更加迷人。
使命灣(Mission Bay)得命自一八五九年傳道船「南十字星號」載來三十三名美拉尼西亞人在此登陸這一歷史事件,包括海濱那兩座被高聳入雲的諾福克巨松遮蔽的石屋,都是這一歷史的一部份,石屋材質取自隔海的朗伊托托火山爆出之黑石,以白色灰泥砌建,黑白分明,遠望去如一組复雜的幾何圖案。石屋里有Cafe,只有入冬之後生意才會旺起來,因為厚重的石牆擋住了凜冽的寒風,爾今是仲夏,石屋Cafe顯得冷清,所有的人都跑到了海灘上納涼去了。
近年有人將Mission Bay音譯作「蜜心灣」,個人覺得仍是「使命灣」這一譯法,似乎更能維系與本地有關的這一段重要歷史。
到使命灣有幾樣可作消遣,沿長達數公里的海濱步道健行是首選,那些飛奔掠過的健美身影,會令你記憶起自己也曾年輕過,雖然現在只能与另一半相互扶持作蝸牛式漫步,但日子過到了此時此刻,「雪可賞,雨可聽,風可吟,月可弄,山可觀,水可玩,雲可看,石可鑒……」理應慢活加上樂活,正是滌煩消愁,陶情遣興的好光景,又何須勉強自己故作匆匆?!
夏夜漫步,見到朗伊托托錐形尖峰上最後一抹斜陽,這斜陽也照亮了一艘開往中國的貨輪,在這座緩緩移動的海上巨廈之側,幾點出海歸來的帆影,顯得十分渺小。因為是漲潮,海邊磯釣的人很多,走了兩三公里,好象還沒有見過有人釣到魚的,但眾人或站或坐,仍然不慌不忙靜靜等待,我覺得自己在這里會找到幾個知音,獨自手持一竽在海邊耽上半天,在乎的并非魚獲,而是享受等待過程中間難以言傳的樂趣。
可消遣的除了健行,還有美食,瑞士雪糕,比利時啤酒,白酒蒸綠青口,炸魚薯條,墨西哥玉米卷,意大利粉,能躋身立足於此的食肆,出品都有相當水準,我從來都不必擔心。而在露臺上沐浴著海風,點一客蒸青口,飲一杯比利時啤酒,是我的最愛,每逢周末,還有樂隊吹奏一曲,樂韻飄揚,你會覺得一顆心離開了胸膛,宛若插翅飛去了另一處遠遠的地方。
夜色中的使命灣,總是燈火通明,總是人頭攢動,一道道碧波,帶著歡騰浪花捲來,復又無聲無息退去,赤足走在沙灘上,可以感受到白晝夏日在黃沙里留下的餘溫,回首卻看不見自己的足印,它們頃刻就被海水抹平,在這個世上,人不能夠刻意留痕,能夠被保存與記住的,通常都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真感情,來自生活經歷的不屈不撓不放棄。
每次來去這里,都有多多期許與難捨,有時走得很遠了,還想再看那燈光下的噴泉一眼,只為了它的湧動不息,只為了那來自使命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