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就是时任奥克兰大学亚语系主任的闵福德向正在世界各地游荡的顾城(顾城夫妻那时候已经在设计出国的事情了)发出了邀请,也许是某位华人热赞顾城的诗歌,闵福德为顾城出具了为期一年的访问工作签证,从1988年1月起计。(注意这个时间)
闵福德自己就对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作为著名的汉学家,翻译了很多中国古典作品,比如《聊斋志异》、《孙子兵法》、《易经》(他觉得这本书很扯,评价很低的),还和岳父合译了《红楼梦》,他岳父也很牛,叫大卫·霍克斯(David Hawkes),是英国牛津大学的中文教授,曾经在北平上研究生,很推崇中国文化,他翻译了《红楼梦》前80回,也许是觉得后40回实在不入他的法眼,就把后40回的翻译交给了女婿闵福德。不过闵福德翻译最出名的作品《红楼梦》还算不上,大家根本无法猜到:居然是金庸的《鹿鼎记》!而且闵福德翻译的版本还非常收到追捧呢!我觉得文化这东西真是有趣极了。
顾城来奥大后,闵福德给予了不小的支持,安排了专门协助顾城教学和生活的人,(顾城两口子英语都不好)其中就包括何与怀。何与怀当时是奥大亚语系的博士生,是雷金庆的弟子。雷金庆则是闵福德的前任,后来去往澳大利亚,著有《男性特质论——中国的社会与性别》一书。(这里还有一个细节:包括何与怀在内的雷、闵都先后离开了新西兰去往澳洲发展,说明在那个年代,新西兰的吸引力远远没有澳大利亚来得大,与很多年轻的新西兰人一样,前往澳洲寻求发展是当时的一个趋势)
关于闵福德与顾城的关系,我想先引出另外一个人物,就是诗人杨炼。
杨炼,比顾城大一岁。两个人很要好,在很多问题上有共识。1979年左右,北京有一个民主墙,有个北京之春,这些在维基百科上都有解释不遑多言。杨炼就是著名地下刊物《今天》的主要作者。而顾城与杨炼年龄相仿,经历相似,自然形成了一个很紧密的小团体。在后来的“消除精神污染”活动中,杨炼被批,相信这些信奉民主的自由主义者也会愤懑与政治空气的压抑。这也就是1987-1988年很多人选择出国的一个因由。
事实上,当顾城来到奥克兰时,杨炼正在澳大利亚做访问学者,而且闵福德就是杨炼的作品的英文版翻译。正因如此,顾城在1989年离开奥大后,闵福德又邀请杨炼来到奥大访问半年。这说明闵、杨、顾三人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1987年12月中旬,顾城夫妇从欧洲飞抵香港,参加香港中文大学举办的一次研讨会,并接受了包括闵福德在内的很多西方学者的访谈。(顾城这时正在谋划移民加拿大,但因为谢烨怀孕在香港签证被拒,这里有顾城的诗为证:“明朗的午后/光芒很近/一小根树枝/ 挂住了我的上衣”(《歧途》,在香港因谢烨怀孕被加拿大拒签的感受)。或许是访谈的意犹未尽,或许出于对顾城夫妻的同情,或许闵本身就是一个民主运动的同情者,不出数日,顾城就接到了闵福德安排的奥大的访问邀请,并以极快的速度办好了各种手续(甚至忽略了谢烨的肚子,侧面也说明了当时新西兰对于移民之宽松)来到了奥克兰。
顾城夫妇抵纽后,马不停蹄开始游说闵福德将李英(《英儿》里的英儿)也一并邀请过来,盛赞李英的诗歌比自己还好。即便一个普通文学爱好者也会质疑这种比较,不过闵福德还是决定满足顾城的要求,准备邀请李英前来参加1989年年底在基督城举办的一次文化活动。只可惜李英命运多舛,赶上了89学运,活动被迫改变。后来由顾城夫妇自费资助来到奥克兰,这骨碌以及顾城在奥大教书和访问的一些情况,将在下一章节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