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为神所爱的人死得年轻(十五)
这几天比较踌躇,因为再往下写就都是有些敏感的部分了,我不愿意惹麻烦,所以就尽量摘一些有确定出处的资料,希望读者通过自己的分析来抽丝剥茧,得到属于自己的结论。
9月3号,顾城和谢烨从德国返回新西兰,当时持有的机票是法航经由旧金山飞往奥克兰,这是一年前德国DAAD基金会订的机票。但是一年之后这条航线发生了改变,顾城不得不先飞到洛杉矶,然后飞往塔西提岛,在塔西提逗留二十几个小时后再转飞奥克兰。由于塔西提是法属,因此必须要有法国的过境签。
9月6号,顾城和谢烨搭乘朋友的车从旧金山来到洛杉矶,找到了顾晓阳。
顾晓阳,北京人,作家,《洛杉矶自由新闻导报》编辑,曾给冯晓刚编剧《不见不散》。在事后曾经写了一篇回忆顾城夫妇在洛杉矶的15天的文章,依我看这篇文章很有价值,可以跟顾乡的〈我面对的顾城最后十四天〉衔接着看。
顾城离开德国时,《英儿》的第二稿已经脱稿了,9月3号,在飞往旧金山的飞机上,还写了一首给儿子的诗,这也是他最后一首诗,叫《回家》。
对于回家,不知道顾城是怎么理解的,究竟北京是他的家,还是激流岛是他的家,抑或都不是,是那恒久的黑暗?反正在洛杉矶,对于回新西兰他是踌躇的,到达当晚,顾晓阳带着他们去机场试图尝试登上飞往塔西提的飞机,本来已经很有希望办理了,结果是顾城主动放弃了,他说:“算了,別走了,再呆一个星期吧,打枪去 。”这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时候的顾城心绪烦乱,暂时没想好回到奥克兰之后的事情呢?
就这样,顾城夫妇在洛杉矶住了下来,直到飞往塔西提,一共15天的时间。
在顾晓阳的回忆文章里,我注意到几点:
1.
谢烨随身带着便携式打印机,就是纸张两边带有空洞的那种,后来大量地被用做财务报表之类的,应该像《英儿》之类的文稿都是这种打印方式然后邮寄出去的;14号,作家阿城听说顾城在,也赶过来聚会,两个人谈话很投机,谢烨还支起相机给阿城拍照,说明谢烨在时时刻刻记录着顾城的生活,包括日常每一个重要的细节;
2.
顾城对自己写小说还是很在意的,他对顾晓阳说“我挺高兴,会写小说了,以后有事干了,就写小说吧。”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诗歌创作方面,顾城已经对自己不满意了,才改向诗论、文论乃至通俗化的小说呢?会不会诗人自己对个人的创作能力也一直存有一种焦虑呢?
3.
顾城喜欢枪,也喜欢打枪,他在新西兰有一支气枪,打枪也很准。在洛杉矶还打听过能否把买的枪带回新西兰,所以时候也有人关注过这个问题,没准儿是想挖掘顾城有这种潜在的杀人动机,可我觉得如同有人爱打游戏,有人喜欢iPhone一样,作为男人对一些枪、刀具、工具等的喜爱完全是一种天性,根本不足以说明在骨子里存在着杀机。这种推演是一种附会,并无依据。
在这15天中,顾晓阳带着顾城打了保龄球,逛了枪店,打过电子游戏,唱了两次歌,聚会过N次,去打枪N次。顾城一派乐不思蜀的样子,但实际上内心焦灼,翻江倒海,波谲云诡的情况谁也无法了解,唯一可见的就是他与谢烨这时已经貌合神离。
9月18号,顾城在洛杉矶接受记者曾慧燕的电话采访,平生最后一次接受访问。这次采访中,顾城没有忘记提作品《英儿》做宣传,但是也很直接地提到了死亡的话题,虽然对于自杀的话题没人会感到新奇,但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多少还是很让人玩味的。
9月21日,顾城夫妇离开美国,22日抵达塔西提岛,等待转机的期间,参观了著名画家高更曾经住过的居所。塔西提,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大溪地。说到这里话拐个弯儿,你知道梵高吗?就是那个少一只耳朵的倒霉蛋荷兰画家。当时高更发出英雄帖,邀请天下英雄到塔西提岛一起创作,结果只有梵高来了。高更带着法国人的不羁经常取笑梵高,结果差点被愤怒中的梵高杀死,得亏高更逃跑技术一流。后来梵高非常懊悔,就把自己的一只耳朵割了下来。后来很多人觉得这些都是精神病,如果高更跑得慢一点也许现代绘画史又得改写了。顾城对绘画还是蛮懂的,不知道造访高更在塔西提岛的住所是否撩起了他对往事的一些感怀。
9月24日,回到新西兰,回到了阔别一年的激流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