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最後一夜在維羅納度過，這座城市曾經一千五百年之燦爛年華，後於十五世紀至十八世紀成為威尼斯屬地，維羅納擁有許多意大利著名的畫家、建築師与雕刻師，其中建築師焦孔多甚至在巴黎塞納河建造過两座橋樑，而畫家吉羅拉莫在自己作品中晝過一株生動無比的樹，世人不得不引用聖人多米尼哥的話-----鳥兒爭相飛來樹枝棲息-----來形容它。

  我到城中的Piazza Bra廣場，時已近黃昏，所見鬥獸場比羅馬的那一座還古老，但仍很完整，每年仲夏它就變成圓形露天劇場，引來世上著名樂人歌手登臺献藝。鬥獸場對面有一座羅馬風格的劇院，在商店里買礦泉水時遇見當地一位婦人，穿著紅大衣，精神瞿爍，一頭銀髮，她揚起眉毛略帶興奮地告訴我﹕「今天晚上有歌劇，我要去觀賞！」

  廣場甚開闊，晚飯後出來散步的人很多，在露天咖啡座閑坐的人更多，即便如此，廣場的空間仍然給人空曠的感覺，也許對於一座小城而言，它的確顯得太大了。四周但凡入目的建築都逾千百年，由於用的多是石料，故經住了歲月磨蝕，當地又傾力維護，修茸過程決不輕易改變原狀，包括每一細節，務使房子原貌依然，却絲毫不顯老舊殘破。

  整座城市本身就是文物，被納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保存相當好。令人慨嘆的是，古羅馬文明迄今三千年左右，也算是世界一大文明，意大利其間經歷的天災人禍、時代變遷不比任何一國少，但來過這個國家，才領略到何謂文明古國，甚麼叫保存歷史。

  個人以為，任何文明在孕育与發展的過程中都有黑暗与罪惡，一國之文明是否悠久，是否值得驕傲，不在年數是三千、五千還是八千，還須看這一文明是農業文明，抑或已經通過現代化進至工業文明以及信息時代的文明。首先端視其向現代化轉型進程中，國民的言行与生活常態是否承傳此一文明的核心價值，是否保持着道德、誠信、自由、平等与博愛的基準，如果不是，甚至發生向野蠻倒退的返祖，那這一文明的延續就出了問題，值得警醒与調整糾正了。

  古羅馬文明除卻輝煌燦爛，一樣有過不少黑暗与罪惡，奴隸制的殘酷，當年將基督徒投入鬥獸場任獅虎吞噬，宗教裁判所的迫害，意大利歷史上也飽受分裂及異族入侵苦難，甚至亡國於拿破崙之手，直到現代還出了一個法西斯蒂墨索里尼。凡一國一族都有從野蠻向文明的共同經歷，意大利人無意去掩盖粉飾這些所謂「家醜」的歷史創傷，更沒有仇法恨德反美，也不自翎羅馬文明曾經引領世界，思想曾先行於歐洲。今天的意大利乃世界八強之一，在政治、經济、文化、科學、醫療衛生、教育、體育、藝術、時尚、宗教、美食、電影、音樂和建築方面都具有世界性的影響力，這就是意大利另一可愛之處。

  在意大利的五個日夜里，所見男士的俊朗使人聯想起羅馬角鬥士斯巴達克思，反倒是對這個國家的女人沒有甚麼印象。而意大利的風光旖旎令人迷醉，我喜歡它千里平疇間一座比一座美麗的老屋，都有桔紅鉻黄的外墙，綠色的百葉窗，屋邊所植絲柏高聳入雲，樹蔭投射在飄着輕紗的窗扉上，里面過生活的人一代一代，彰顯某種不可摧毁的永續長存之傳统。意大利數地文藝復興的建築、雕刻、繪畫和音樂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却成為意大利的人文風景的基調，足以令人驚嘆，畢生難忘。五天五夜里，我不只一次贊美全能上帝賜給人類------這個星球上最高智慧的物種，所擁有的非比尋常的創造力和想象力。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与蛙妻携手穿越廣場，經過時鐘拱門，一路大理石鋪就光滑地面，折射諸多名店櫥窗的柔和燈火，穿著入時的男女比肩擦踵購物。行了許久，又到另一小廣場，市集還開着，生意清冷，攤商三两成堆閑聊。滿心不情願地去了茱麗葉故居，甬道院墙寫滿示愛字句，連樹幹葉片上都留了言，不大的院子里立着茱麗葉的銅像，小陽臺因修茸复盖以大幅膠布，為免眾游人枉游之憾，用電腦打印陽臺影象挂在那里，我也沒細看，只注意到茱麗葉銅像塑得略顯瘦小，容貌平庸，胸部右乳因經萬人撫摸熠熠發亮。

  據說當地傳聞撫摸此乳可帶來好運，故到此一游者必施祿山之爪襲胸。就現場所見，同為摸乳也有區別，一是純粹出於好奇，出手觸摸，始終有點害懆帕羞﹔另一是緊握不放，面帶邪淫之色，猥瑣立見。早時北大「叫獸」孔慶東大駕光臨，便是一臉淫笑作握乳狀留影，引起网民聒噪，罵聲一片。

  孔「叫獸」可能會覺得寃，如那阿Q摸小尼姑，光頭挨了老尼一陣「鑿栗」後驚問：「為何和尚摸得，我却摸不得？！」

  同是摸乳，他摸是求好運，你摸就成了淫魔。孔「叫獸」前車為鑒，我只站得遠遠的絕不出手，以免犯賤，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