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新西兰新闻·旅游·生活·资讯大全。新西兰房地产。Information network of 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 Study and Living in 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 New Zealand Properties.
 
 
 

无果的花之6:初遇蓝心

作者: 吕行哲    人气: 4593    日期: 2020/5/7


(续上期)

“哦?您外甥女是这里的客房部经理?”之所以柏云峦会这么问吕教授,是因为,众所周知,这家饭店其实是省政府接待处下属的饭店,而且是当时全省唯一的星级饭店,不是谁都有机会到这里上班,拿的是企业的高薪,又同时享受事业单位的待遇。

吕教授请他到这里吃饭,而且用的是包间,花的钱不会少。但是,来都来了,柏云峦觉得,此时再说什么“花钱太多了”之类客气的话,就显得有些做作了。

“蓝经理,这边请。“门外传来了说话声,接着,一阵高跟鞋敲击瓷砖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雅间的门被打开了。

柏云峦当时正坐在背对着雅间房门的位置,跟吕教授的小儿子说话,向他了解到师大图书馆上班的情况。听到有人进来,他转过身来,眼睛与跟在服务员身后的那位女子的视线猛地碰在一起,两个人都楞住了。

这位女子就是吕教授的外甥女蓝心。

看得出来,蓝心一进来,她的眼睛就在寻找帮助自己的表弟得到工作的“柏同志”。她从来以为,这位“柏同志”应该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而柏云峦心理上完全没有准备,吕教授的这位外甥女,竟然是这么一位让任何人看见都会为之怦然心动的女性,她身上的职业套装一点也没有掩饰住她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优雅和气质。

“蓝心,这就是人事厅的柏同志。柏同志,这是我外甥女蓝心。”吕教授给从未谋面的他们俩做相互介绍。

蓝心向他伸出手去,他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她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凉。

吕教授让他俩坐到上首的座位上去。蓝心注意到,在她入座前,柏云峦以难以让人察觉的轻微动作将她身后的椅子往后挪了挪,在她要坐下时,又用同样轻缓的姿势把椅子推到刚刚好的位置。她觉得,就是自己饭店里最好的服务员也很难做得这么得体、到位。

蓝心是这桌宴席的东道主,本应该是她来招呼大家,尤其是这位被舅舅奉为“恩人”的“柏同志”。可是,不知怎么了,她却选择了沉默。席间,主要是舅舅和柏云峦说话。柏云峦以求教的口吻与舅舅交谈文学;舅舅是个中文教授,谈起他的本行,自然如数家珍。蓝心并没有很注意听舅舅在说什么,而是不由自主地在观察柏云峦。当柏云峦说活的时候,没有忘记时不时与每一个人说上几句,包括蓝心。他把分寸拿捏得很好,没有人感觉到被冷落,也没有让主人觉得喧宾夺主。整个雅座里的气氛被他幽默而不庸俗、轻松而不轻佻的言谈调和得融洽而欢快,连她的大表哥,也就是吕教授沉默寡言的大儿子也卸下了僵硬的表情,跟大家一起开心地笑了。

蓝心是说得最少的一个,她恨不得所有人都沉默,而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柏云峦。

蓝心注意到,柏云峦跟谁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会得体地注视着对方,让对方感到被尊敬。要命的是,他那双并不大的眼睛,却似乎会说话,哪怕是不经意地瞟一下自己,她的心房就会怦地跳一下。蓝心无助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块巨型的磁石吸住了,嗓子有些干涸,呼吸也变得有几分急促。

吃完饭,柏云峦要走了。蓝心要为他叫一辆出租,他说不用,自己有车。蓝心和吕教授送他出来,到了门口,柏云峦走到门边,从墙角推出了一辆“春花“牌自行车。

你平时都骑车上班?”蓝心问他。

“是呀,怎么,不可以?”柏云峦有点诧异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你们单位不配车?”

柏云峦有点明白了,他说:“你以为呢?我就一个小小主任科员。连我们处长都是坐单位上的通勤车上下班。”

他说,刚才进饭店的时候,因为是骑车来的,门口的保安不让进,他不得不掏出工作证亮明了身份才得到放行。

他跟每一个人说了再见,然后一翩腿骑上自行车,汇入了门口北京路的车水马龙中。

这时蓝心才突然想到,自己没有让柏云峦留下电话和传呼机号码。旁边的舅舅看见她怅然若失的样子,悄悄地把一张纸片递给她,那是他的名片。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柏云峦正骑车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腰间的BP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然后如往常般下了车,把车停到街边,找到一个小卖部,按照BP机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那一头刚刚发出一个“喂”的声音,他就意识到是谁了。

“您好,方便说话吗?”

“方便,这不是给您回电话了吗?”

“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啊?”听得出她有些失落。

“不知道,才怪!”

“没想到,公务员也很调皮哟。”

“调皮不能只是美丽人类的专利吧?”,柏云峦说,“给我打传呼不是又想请我吃饭吧?”

“不是不可以,但是,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找不到。但是,我却有请你吃饭的理由,可以接受吗?”柏云峦知道,蓝心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打传呼,而此时自己表现得主动些,对方会感觉更好。八九年的工作经历,在原单位工作的时候,为了给自己的设计室找项目,与太多的人打交道,他学会了怎么与人相处才能博得对方的好感。

“可以啊,不过,晚饭已经吃过了,你请我喝咖啡吧?”

“行!”

“你在哪里,我派车来接你?”

“大经理,不用吧,我正在骑车呢。敢不敢坐我骑的自行车?”

“自行车?好!好久没有坐自行车了!”

她走出饭店,在街边跳上他的自行车后座,一只手自然地挽住他的腰部。骑行的风吹动了她的头发,有几丝发线遮住了她的眼睛,让眼前的景物变成了一段一段的。那种感觉,恍如飞行在蓝天之下白云之上;而他,平时自行车后座上安得有一个幼儿座椅,那是用来接送女儿上下幼儿园的。而今天刚好他要用自行车驮一堆资料,所以把座椅拆了。早就习惯了骑车带人的他,却觉得此时比骑空车还要轻松。两个人已经看不见了路边行人给他们投来的异样目光;或者说,他们其实很享受那些目光。他们已经忘却了,如果有熟识的人们看到他们在一起会怎么样:堂堂星级饭店的经理怎么会坐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自行车后座上?而一位省政府的公务员怎么会骑车带着一个女白领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宅吉小区有一个咖啡吧,是一个美国华侨投资开设的。那时候,喝咖啡在国内,尤其是内地城市并不普及,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凡是国外舶来的东西,都会成为一部分人心目中的时尚,喝咖啡也是如此。一杯咖啡相当于一顿饭的价钱,貌似很讲究,用的水是那时并不多见也不便宜的矿泉水,加的糖也是进口的一盒盒的棕色方糖。

当他们点的咖啡上来了以后,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包厢里。

咖啡确实不错。

但他们并不是只是来这里喝咖啡的。

咖啡馆音响系统里播放着当时流行的肯尼基的萨克斯乐曲《回家》,那舒缓而又悠扬的乐音像雨点一样飘洒在咖啡馆的每一个角落,让原本美国西部风格的装修兀然幻化为初春烟雨中的江南,粘稠得让人有些伤感。

他们的话题是从各自描述自己家乡开始的。蓝心轻描淡写地告诉柏云峦,自己老家在四川,在云洲旅游学校毕业后,就到了现在这个饭店工作。柏云峦告诉蓝心,自己从小在苗乡长大,能说一口流利的苗语的时候,蓝心惊奇地表示不可思议,她让他教她用苗语数数。

“你这哪里是在让我教你,明明是在考我嘛?”柏云峦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你还怕考啊?”蓝心在心里其实在想:就考考你,怎么了?

“怕也没有用,”柏云峦说,“来吧。1是AI,汉语发音相当于矮,2是O,第一声;3是哔,第一声;4是SHUO。”

蓝心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跟着学。当学到4的时候,她发音:“说”。

“对不起,不对。”柏云峦纠正她,“这个音在汉语里没有对应的字词,不好发。来,看我的。把舌尖伸出口腔,上下牙轻轻咬住,尝试发出SHUO的音,发音的同时把舌头往回收。这样发出的声音,就是苗语的4.

蓝心试了好几次,还是不像。最后只好放弃了。

“真的,很感谢你帮我表弟找到工作。你知道,这份工作对我舅舅他们家有多重要!”

“言重了,其实,你舅舅-我习惯叫他吕教授-不去找我,这份工作也可能,不,一定也是属于你表弟的,这是实话,不是客气话,我真的不能贪功。两个原因,第一,在所有的申请人当中,吕教授家是最困难的;第二,你表弟的专业也是最适合的。你问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你舅舅家两个孩子都没有就业,你舅妈身体不好,也没工作,全家只靠你舅舅一个人的工资生活,而别的几位申请人,要么夫妻双方都有工作,要么只有一个孩子,而且,都是健全孩子;请原谅,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小表弟虽然腿不太好,但是他很努力,也很坚强。其次,别的几个申请人,专业不是会计就是金融,你表弟的专业是中文,在图书馆工作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专业了。”

“你这么说,正好说明我对整个事情有那么多的好奇是正常的。当我舅舅,哦,你嘴里的吕教授告诉我,他只是去找了你一次,就办下来了,而且竟然在我舅舅拿钱表示感谢的时候,你还教育了他一通。我就奇怪了,我接触的八角岩大院里面的人不少,啥人没有?就是没有见过听说过还有这么‘古怪’的人,稀有得跟大熊猫似的。”

“所以,你就想看看这个‘大熊猫’长的什么样,是吧?如果我没猜错,你舅舅拿的那一万块钱,也是你送的吧?”

“不愧是公务员,还是挺聪明的嘛。”

“在你们饭店请吃饭,掏腰包的自然也是你了。你对你舅舅家挺好的嘛。”

“我舅舅对我有恩,这一辈子都报不完。”说这话的时候,蓝心的口气有些低沉。

“看得出来,吕教授是个好人,不仅学识好,你这一说,人品更好。”

“你这么年轻,是怎么去到人事厅工作的?”

“不可以?非得七老八十才行?”

“对不起,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背景一定不简单。”

“恰好相反,我的背景极其简单,或者说,没有任何背景。我在云洲东南部,简称云东南农村长大,后来到县城读的中学,然后,考上了一个林业院校,毕业后分配到了省林业厅下面一个设计院工作,当了8年的林业勘察工程人员;后来,赶上全省法院系统增编补员招考。我报考了省高院,当时他们招收20名,有800多名报名,我瞎猫碰上死耗子,幸运地考上了,成了一个准法官。其实,主持这次招考的省人事厅计划录用处也在物色一个工作人员,我不小心被人家看上了,就从法院调到这个单位了。刚到这里上班几个月的时间。”

“原来你刚到人事厅上班啊?难怪是个‘大熊猫’!跟大院里面的人不一样。800多人考,只招收20个人,那么多人没考上,而你,什么背景也没有,就考上了。求求你,想个办法让我相信这是真的,好不?”

“从哪里说起呢?等等,不对啊,我们很熟了吗?你来刺探我的情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是一个稀有的大熊猫,而我,是一个喜欢大熊猫的人!”蓝心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什么地方说错了,脸唰地变红了,赶紧把目光从柏云峦脸上移开去,看着窗外渐次升起的灯火......

 

(待续)

 

 

 

 

                          2019317 草于 奥克兰

                          202057日 缮于 奥克兰





声明:作者原创文章文责自负,在澳纽网上发表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的目的,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


手机版





上一篇:无果的花之7:“大熊猫”
下一篇:无果的花之5:一九九四年,八月


[文章搜索]
新西兰房地产


新西兰房地产,新西兰华人中介
免费公众号推广,精选微信文章浏览
 
  © 2024 澳纽网
关于本站 - 联系我们 - 意见反馈 - 广告服务
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