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主自由呐喊：今天张劲帆更看清自己

何与怀

当今，整个世界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最大的触目惊心的变化，就在当前了！当前，非常不幸，武汉肺炎在全世界肆虐，这是一场全人类的空前惨烈大灾难。在今天这个至暗时刻，面对当前这场旷世大难，我们许多人，对一些根本性的问题，不得不深深反思并作出应有的判断。

就现在我正在写出文字进行评论的对象张劲帆而言，我欣喜地看到，他更“看清自己”了。

只看看张劲帆最近一首短诗和两篇文章。

诗是悼念李文亮医生，题为“你的眼睛”。张劲帆说此诗贴出不到一分钟即遭查禁，后交我在《澳华新文苑》第938期上发表。此诗充满期盼地以“暗夜里，响起了无数的哨声……”结束：

你是一名眼科医生，/有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你的眼睛用来诊断病情，/你只相信亲眼看到的真相，/对病人说真话是你神圣的使命。/当你看见新冠肺炎徘徊的阴影，/便吹响了报警的哨音，/出自医生的操守和做人的良心。/你普通得与我们每个人一样，/最关心亲友们的祸福，/仅仅是一个善意的提醒，/就被藏在幕后的另一双天眼紧盯，/于是你成了一名“造谣者”，/不得不在训诫书上按下你滴血的手印。/在一个说真话被当作谣言的国度，/谎言自然一路绿灯肆意横行。/可病毒并不惧怕权势，/攻城掠地，直逼京畿，/权势者们也不得不戴上口罩，/为他们的颟顸专横自取其辱。/而你不计个人得失，/转身便扑向抗疫最前线拼命。/你用自己的倒下证实了谁在说谎，/这代价实在太沉重，太令人揪心。/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你明亮的双眼终于闭上了，/而亿万国人开始睁开他们曾经昏睡的眼睛，/暗夜里，响起了无数的哨声……

在武汉封城防疫期间，武汉著名女作家方方写了六十篇日记，日记在国内没有出版社敢于出版，便在国外出，作者竟然遭受千万国人义和团式的攻击谩骂。张劲帆打抱不平，写了《从另一个角度看方方日记在海外出版》，为方方辩护。他说，方方日记展示了中国作家的良知、批评的勇气和悲天悯人的情怀，为中国知识分子争得了颜面。中国的作家包括体制内和体制外的，大约在十万人以上吧，再加上大量的学者、高校教师，总有二三十万吧，如果他们之中完全没有人反思这场惊天动地的疫情，中国知识分子的颜面何在？所幸方方挺身站了出来，且不管她日记中的记述是否完全真实、反思是否够水平，她的反思的姿态是值得赞许的，让全世界看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担当，让他们多少能对中国知识分子保持一点敬意。否则真是叫做“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了。

在他的《大国崛起绕不过去的问题》一文中，张劲帆更对“言论自由”这个他认为“绕不过去的问题”，清晰地表达了他的观点。

张劲帆回顾，自从新冠肺炎爆发以来，发生了李文亮等八名医生遭训诫事件、然后是方方在自己的新浪微博发表封城日记，后来微博遭封，稿子发不出去，方方只好委托美国华人作家二湘通过其公众号“二湘的七维空间”发帖，后来又因为被网管限制，二湘就只有不断开新的公众号发方方的封城日记，从八维、九维、十维一直上升到“二湘的十一维空间”，此后又有记者龚菁琦采写武汉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大夫的文章《发哨子的人》被大量转发后遭到网管删除，网民们发挥创造力用各种规避限制的版本接力传递这篇文章的奇迹。这简直就是一场民间和官方的舆论攻防战。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是因为言论不自由。说明老百姓希望有言论自由，而官方则要限制言论自由。

张劲帆说，有那么多谁也搞不清楚的敏感词，就像有癞疮疤的阿Q，“讳说‘癞’以及一切近于‘赖’的音，后来推而广之，‘光’也讳，‘亮’也讳，再后来，连‘灯’‘烛’都讳了。”他这会儿写这篇文章也不得不在估计可能是敏感词的地方加间隔符号（如“言.论自.由”如“方. 方”这些词语、人名）。很搞笑的是，那些力挺体制批判方方的人，在提到方方那部遭禁的长篇小说时也不得不用《车欠土里》来代替“软埋”那两个字，这是在二十一世纪啊，怎么让人觉得穿越回了“清风不识字，为何乱翻书”的大清！

张劲帆指出，含糊其辞，口含天宪最适合当权者的利益。宪法里有关言论自由的条文是为了好看，不是为了实行的。为什么要好看呢？因为世界潮流普世价值使得任何打着共和旗号的政权都不好意思不把言论自由写入宪法，当权者心里却又不愿意给出这种自由。怎么办？只好说一套，做一套，抽象肯定，具体否定。但是，正如张劲帆断言：“有了言论自由不等于有了一切，但是，丧失言论自由则必然导致失去一切。”中国人吃没有言论自由的亏太大了：胡风、五十多万“右派”和彭德怀都是因言获罪，最后在鸦雀无声中饿死几千万人；批判马寅初的新人口论，结果是多生出几亿人，搞得后来不得不执行违背常理的一胎化政策；打倒刘少奇也是因为他说了“三分天灾七分人祸”，惹怒最高领袖，搞出个文化大革命，使得国家冤狱遍地，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遇罗克、张志新也都是因为说了真话捍卫真理而被枪毙，最后以上这些冤狱都不得不平反。这说明扼杀言论自由其实往往扼杀的不是谬误而是真理。这次新冠肺炎在国内和国际大流行，也是因为压制知情者透露真相而错失管控良机，不仅祸害全中国，而且影响全世界。

张劲帆恳切地告诫道：从1919年“五四运动”呼吁科学与民主，到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言论自由的问题在无数次发生灾难后顽强地堵在国人面前，我们绕不过去。在发生了如此惨烈遍布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之后，该是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张劲帆说，方方提出追责，这当然非常必要，他完全赞成。更进一步，他认为呼吁制定具体的“言论自由法”是更重要的事情。否则，中国还会被同样的石头一再绊倒，宏伟的中国梦只会是一场难以实现的幻梦。

当然，大家也心知肚明，制定具体的“言论自由法”，在目前的中国，无论是谁呼吁，无论怎样呼吁，本身就是一场难以实现的幻梦。不过，这也许就是张劲帆一种明知无望也要抗争一下的悲壮的吐露吧。他显然认识到，这场武汉肺炎疫情证明，专制模式不但给中国也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他这两篇文章和这一首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不禁为此拍案叫好。

（《文如其人：实在认真坚守信念的张劲帆》之七。写于悉尼封城防疫期间，2020年5月10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