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十三搬家

 

方卉坐在后院里她最喜欢的那把躺椅上，沐浴在奥克兰冬天难得一见的阳光里。这阳光使人感到舒展，一直暖到她的心底。这些天奥克兰一直下雨，她最讨厌冬天，很少感到过温暖。每天在医院繁重的工作结束后，回到家里她还要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这些事情以前在国内都请钟点工，现在都得自己来干，她感觉十分疲劳。

甄妮手里拿着一叠报纸走过来。方卉动了一下，把身边的位置空出来给甄妮，“来，一起晒晒太阳。”

“我想跟你谈点事。”甄妮感到有些心慌意乱。

“和徐安杰吵架了？”方卉感到甄妮有点不对劲。

“你知道徐安杰那犟脾气，他一直希望找到对口的工作，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先干点别的事情？”甄妮对徐安杰的怨气表露无遗。

“他需要点时间来适应新环境。”方卉善解人意地安慰甄妮。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甄妮摇摇头，“我需要一个家，我昨天晚上和他商量了，我们从你们家搬出去。”

“搬出去？你们住哪儿去？”方卉扬起眉毛，感到吃惊。她吸了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想是不是最近自己低落的情绪影响到了甄妮。

“我必须这样做而不是心潮来血，给他点压力。”甄妮咬咬自己的嘴唇，“不独立生活，徐安杰永远不会改变的。”

方卉打量一番甄妮：“你们决定了吗？”

“是的，我们很感激这几个月来你和康世民对我们的关照。”甄妮缓了口气，舒展了一下紧蹙的额头，“我们一定要自己开始。”

“你们要搬到哪里？”方卉很好奇。

“昨天在中文报纸上我找了几家，还没有去看房子。”甄妮打开手上拿着的报纸。

“你现在怀孕了，就选择一个好点的房子，稳定下来生孩子吧。”方卉说。

“是啊，我也是这样考虑的。”甄妮试探地问方卉，“我们还没有车，能不能麻烦你有空的时候带我们去看看房子？”

“没有问题啊。”方卉爽快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方卉始终是个热心肠的人。

甄妮把昨天的报纸递给方卉：“我在上面选了几个，你帮着看看？”

方卉看了看甄妮在中文报纸上选的房子，选定一个离自家不远的房子，然后按照报纸上提供的电话打过去，要了对方住址的具体街道号码，写下来，“我们一会儿就过去。”方卉告诉对方。

方卉带着甄妮和徐安杰驱车前往。这是一套有四个卧室的房子，房东万国武是来自广东的早期移民，在奥克兰经营一家中国餐厅。他们夫妇想出租楼下独立出入的一间套房，其实不是为了赚取房租，就是想找可靠的人帮忙照看房子，他们夫妇俩白天都在餐厅工作，很晚才回到家。万国武太太询问了一下甄妮和徐安杰的情况，得知他们在国内都是知识分子，看起来文质彬彬、十分可靠的样子，便对先生说：“就他们吧。”

甄妮和徐安杰也十分满意这套房子。这房子的套间有单独的淋浴房，唯一不足是需要和房东共用楼上的厨房，但是万先生他们不在家做饭，每天在餐厅吃饭后才回家，这样甄妮和徐安杰可以常常在家独立做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徐安杰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从中国带来的钱在银行账户上日渐减少。徐安杰心里开始动摇，一次次的求职失败，他那颗骄傲的心也渐渐萎缩了。

每周徐安杰上楼给万先生交房租，“小徐，最近找工作怎么样？”万国武问徐安杰。

徐安杰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摇了摇脑袋。

“小伙子，这里工作机会少，况且，你还是华人。”万先生似乎很明白奥克兰的就业情况。

徐安杰不理解，“华人怎么啦？工作都是凭学识和经验啊？”

“我问你，你有这边的工作经验吗？”万先生尖刻地反问徐安杰。

这和招聘公司问的是同样问题。徐安杰不服，“我有当地工作才会拥有当地工作经验啊。”

“新西兰失业率比较高，当地人找工作都困难，何况新移民？”万先生笑笑对徐安杰说，“先找份吃饭的工作，再寻找其他发展机会吧。”

万先生的话说到了徐安杰心里，这几天徐安杰夜不能寐，他也在想是不是先干点什么，呆在家里快要发霉了。

“万先生，你的餐厅需要厨房杂工吗？”徐安杰鼓起勇气问。

万先生上下打量一下徐安杰：“小伙子，你到我餐厅厨房做小工，那太大材小用了。”

徐安杰尴尬地笑了笑：“您刚才说得对，我简历投递了上千份，收到的回复不过几份，连去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厨房杂工，主要是洗碗收拾垃圾等等，你愿意干吗？”

徐安杰心里一沉，点点头，他需要一份工作。

“一周现金150元。”万先生见徐安杰点头不语，“我们餐厅只有这个工作你可以做。”

徐安杰感到百般的不自在，他觉得自己就像摆在市场上的牲口被人挑选着。可是一听一周可以有150纽币的收入，他眼睛有了亮光，抬起头勉强地笑笑，“好啊，这也算是我的新西兰工作体验。”

万先生善意地笑笑，“好吧，那明天你来我餐厅工作吧。”

“好的，谢谢万先生！” 徐安杰心里美滋滋的，“一周150元！”，这笔钱不仅可以抵消一周的房屋租金，还有剩余买菜，这可谓是及时雨，能暂时缓解生活压力。他想甄妮会为他迈出这一步而高兴。

可是甄妮并没有徐安杰想的那样高兴，她抿嘴一笑，“这餐厅的工作你真愿意干？”

“先干干，看情况再说吧。”徐安杰感觉被甄妮泼了盆冷水，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你觉得150元现金不够好吗？”

甄妮站在卧室床边整理晒干的衣物，“要我说啊，要改变现状，我们必须自己创业。”甄妮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橱，她看着徐安杰，眼神坚定地说：“我们出国就是为了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如果来到新西兰，你是来洗碗的，我是来生孩子的，那么我们移民就失去了意义。”

作者居住奥克兰，以写作为生也是人生爱好。《欲望奥克兰》由上海文汇出版社出版，喜欢阅读这个故事的读者请联系[email protected].$15纽币，带作者签名，送书到府上。请读者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