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主義與沒有心臟的男人在鹿特丹
   
自從在盧森堡、比利時與德國的高速公路上，經過迷糊的一天之後，我就知道由盧森堡到德國，再經比利時到荷蘭，事實上車子只要一直朝北開就行了。因此我一離開比利時就往北高速的奔馳，果然就到了荷蘭。我首先到的地方是鹿特丹(Rotterdam)，再經台夫特(Delft)及海牙(Den Haag)，最後才到達阿姆斯特丹(Amsterdam)。因為我是學國際法的，因此海牙的國際法院與國際法的鼻祖格老秀思(Hugo Grotius)的銅像我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小人國到是其次。

荷蘭(Holland)又名尼德蘭(The Netherlands)，全名是 Koninkrijk der Nederlanden 王國。其中Nederlanden在荷蘭語是表示低地的意思。在十六、十七世紀時代，歐洲各國積極爭奪海上霸權的時代，荷蘭脫穎而出成為北海海上勢力最強的國家。不過，荷蘭人雖然藉著海洋稱霸世界，但海洋也是荷蘭人最大的敵人；由於荷蘭沿海地區地勢較低漥，在二十世紀中期，海洋曾奪走荷蘭一千八百多條的人命，進而激起荷蘭人「與海爭地」的鬥志。荷蘭人說「上帝造海，荷蘭人造陸」，荷蘭人堅毅的精神與鬱金香、風車、木鞋一樣聞名於世。

現代化的橋樑、摩登的建築，以及往來於水面上的巨型船隻，是鹿特丹給人的第一印象。鹿特丹，曾被稱為是「歐洲文化之都」(Cultural Capital of Europe)，它不但是個現代化的港口，也是一個迷人且具歷史性的城市。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鹿特丹就因遭德軍的轟炸而全毀，鹿特丹人從瓦礫中重建起別具風格的建築，廣受世人矚目，被認為是現代建築的實驗場。

例如：靠近舊天堂(Oude Haven)附近的「立體方塊屋」(Cubic House)」就相當值得一看，還有Kop van Zuid區、自一九三0年代保留到現在的Van Nelle工廠，以及博物館公園。使鹿特丹這個城市宛如一座開放式的摩登建築博物館。在鹿特丹還是可以找到少數較具歷史性的景點。例如台夫荷芬(Delfshaven)，一個位於港口中心右方的區域，幾世紀以來的舊建築依傍於如詩如畫般的碼頭，引發人們對荷蘭航海黃金時代的懷舊情思。從前的貨倉現在也都變成了商店、藝廊或有趣的博物館。   

伊拉斯謨斯 (D. Erasmus)，生於一四六九年卒於一五三六年是荷蘭重要的人文主義學者，對十六世紀歐洲的宗教改革影響甚大。他生於鹿特丹，當地人頗以他為榮，故常將他的名字與出生地連在一起，稱他為：Erasmus of Rotterdam。過去我曾看過他的名著「愚人頌」(Praise of Folly)的中文版，但並未深入研究。這次在鹿特丹，我發覺有許多的大學、大橋、體育館，都以他為名。荷蘭旅遊局也編印了一本叫Erasmus and the New Rotterdam 的小冊子，幫助遊客來認識他。而有些旅遊手冊中還稱「鹿特丹是多個城市」(Rotterdam is many cities) ，並介紹它是一個愉快之城、「你」之城、活力之城、青春之城、家居之城、工作之城、邊緣之城、未來之城、流動之城，甚至稱乎它為「伊拉斯謨斯之城」(Cities of Erasmus)。

伊拉斯謨斯的「愚人頌」確是值得細讀的。它是伊氏於一五0九年獻給好友湯瑪斯摩爾 (Thomas More) 的作品。伊拉斯謨斯所討論的「愚」，是正面的、積極的，更是快樂的。他所以頌「愚」，首先是基於對人本質屬性的了解。他說：「要認識到自己只是人，一旦意識到這一點，他就應該把自己凌空翱翔的思想限定在人類的水準上。對別人的弱點寬容大度，待人謙恭和藹，彬彬有禮，也許這樣太過愚蠢。不錯，這樣做是太愚蠢，但是，我們的一切現實生活都只不過是諸如此類的蠢行。」「最不幸的人也就是那些智慧最高的人，他們為了滿足他們更大的衝動，總是極力想衝破他們自然本性的限制，他們全然忘記了他們也只是人」。 人當然要努力有所作為，但同時也得了解：人只是眾多物種之一，我們總不能為了人便排斥其他物類，也不能因自己而排斥他人。自知己有所短，便會看到人之所長。自知人有所限是必然的，我們會更快樂。因此，愚人是幸福的，他們「全然無懼」，「既不整日擔憂即將來臨的災害和不幸，也不整日胡思亂想將來的歡樂和幸福。」 「當他們歡樂地走完人生道路時，他們既不恐懼，也不感到死亡有何痛苦，而是邁著歡快的步伐欣然走進另一個世界。」。愚人的最大優點是能夠講真話。

伊拉斯謨斯細緻而深刻地分析「愚」為甚麼可頌，其實質是對寬容、真张c愛心的熱情禮讚。所以他才對鹿特丹，對荷蘭人這麼重要了。當這種寬容、真张c愛心是如此的自然而然，如此的快樂，而成為生活的一部分的時候，為甚麼荷蘭人會以平常心接受同性戀者組織家庭，不是很容易理解麼？而我們是怎樣看「愚」的？雖說「大智若愚」、「愚者千慮，必有一得」，畢竟智愚仍有高下之別。莊子說：「知其愚者，非大愚也」，愚始終不是好事，因為「大愚者終身不靈」。孔子批評顏淵：「不違如愚」這個「愚」字不免意在貶損。孔子又稱讚甯武子，說他「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開了讚美濁世中以佯愚自保的先例，而「愚」，採取的總是「退」的姿態。唐宋文人中頗有守愚、頌愚的例子。黃庭堅借：「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蒿共一丘」，「愚智相懸三十里，榮枯同有百餘年」等，從人生結局處拉平了智與愚，但「愚」總不會高於「智」。韓偓「守愚」：「守愚不覺世途險，無事始知春日長」，還是甯武子以「退」自保的意思。柳宗元貶永州，名冉溪為愚溪，借以訴說他「以愚觸罪」的鬱悶：「余雖不合於俗，亦頗以文墨自慰」，一句話把心事說得清楚不過；蘇軾「但願生兒愚且魯」，到底是「我被聰明誤一生」後的憤世語。他們對於愚，總是不得已而為之。移山的「愚公」，相信是唯一正面的特例。

在二次世界大戰時，荷蘭受到德國空襲的破壞，戰後鹿特丹為了紀念在戰爭中所犧牲的無數生命，於是在市中心的Plein廣場上，建造了一座男子的雕像。這座塑像被稱為「沒有心臟的男子」(Verwoeste Stad)。這個塑像中的男子兩手奮力的向上舉，張著大口，像是在痛苦的吶喊掙扎求生。他的心臟部份則是被挖空的，這種肢體殘缺的特徵令人看過之後，非常的難忘，荷蘭人又稱這座塑像為Jan Get，意思是「風穴的人」。

台夫特(Delft)是一座距離海牙約10公里的歷史城鎮，建於一二四六年。因出產一種有深溗{色的藍陶器而聲名遠播，因此這兒所出產的陶藝品也被稱為「台夫特藍」這兒並有一座「陶磁博物館」(Huis Lambert vaqn Meerten Museum)，除了展出本地的作品外，也有來自西班牙與義大利的藝術品。大畫家Johnannes Vermeer與首創國際法的Hugo Grotius均出生於台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