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从梦里醒来,她细长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天花板,从那高高的地方飘下来的,似乎不是梦境,而是人间,塌实的落在地球的某个城市一栋楼的某个房间里。瑶瑶不去看窗外,她怕那月光里会藏着千年前的倾诉,让她的灵魂重叠到那个缓缓落下的白衣女子身上,令她紧张不安的是这时空正有规律的望前行动着,而此刻占据她心里的却是一把用青丝绕着剑柄的残剑。
她忘不了那个手持断剑、血染战袍的青年男子,他的头发乱了,上半身依靠在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怀中,那女子同样是细长的眼眉,如玉的肌肤在冰冷的月光中透射着奇异的光芒,她能看到她手拿着那把残剑背对着无数把正对着她背心的鬼头刀,无数的箭铳也瞄准着她,而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这个怀中的男子。
刀丛中终于出现了一个身着宽大沉重铠甲的中年男子,他冷峻的眼神中充满了惋恋和嫉妒,那女子发出声音如天籁之声音,却是蒙古语言,而那站着的男人也用同样的话交谈着,似乎他们在进行某种交易,于是在刀光中那高盘的发髻乌云般的散落下来,随着她如天女一样的飘散在天际,那梦如此的真实,令瑶瑶看到那白衣女子从崖上上跳下时露出的留恋和绝望的笑意,甚至就在那浑身是血的男子发出绝望的嚎叫的时候,连同那些藏在阴暗头盔里的喉咙里都发出令人窒息的惊呼声。
瑶瑶使劲的回忆着,悬崖上那个男子,还是那女子在跳崖前放到他手中的那把残剑,它透漏出某种神秘的祭祀,那是用生命去回报的,、在鲜血和乌发都化成风吹过了千年后,她终于站在保留着那把残剑的道观的时候,竟觉得是那么熟悉,它依旧锋利,发吹即断,山中的道士一代一代供奉着它,这里的交通并不发达,却来过很多游客,而且按照这观里的规矩,任它插在观前的供品石桌上,可没见谁能把它拔出来,据说只有按照大宋末年开观的老师傅留下的遗命去做,才有可能揭开咒语拔出残剑,这把依旧锋利的残剑留下一个不灭的传说,据说只有未婚的女子将自己的黑发绑在那已经风蚀的剑柄时,只要是她的有缘人就能在同一天拔出这把残剑。所有来这里的游人都奇怪这把断了锋的古董的传说,于是老道也就不停的讲述着那个不被人说知道的传说。
老道旁边围满了听故事的人,而瑶瑶目光却一直落在那残剑的白刃上,老道的声音忽远忽近,娓娓道来一个等待了千年的故事。
可汗忽必列的铁骑踏碎了中原的安宁,此时狼烟和战火燃烧了江南半边天,却更加刺激了元人的士气。元十年元军攻陷襄樊后,右丞相伯颜率水陆大军沿长江顺流东下,势如破竹。至元十二年元军攻打建康,宋朝建康留守赵潽弃城而逃,都统司都统制徐王荣等开城请降,元军兵不血刃,占领建康。元军进占建康后,伯颜派兵进攻建康周围的重要城镇,随即攻陷镇江,控制了江东地区,建立起稳固的南进基地。此时伯颜双喜临门一是伯颜已授令统领全军直捣临安;二是忽必烈将最心爱的七公主赐婚于他,伯颜攻破临安抓到恭帝赵德之日,也正是迎娶七公主瑶姬之时。
元十二年的5月,一艘巨大的铁甲船,从焦山出发,那甲板上众多元军侍卫和王庭宫女众星捧月着一个身穿白素长裙汉装打扮的女孩,她高盘的发髻和乌黑的披发散发着与战场无法融合的少女芬芳,正是七公主瑶姬。
瑶姬还未从母亲的逝世的伤感中摆脱出来,瑶姬的母亲原是汉族一华美的贵族女子,自瑶姬出生后,可爱聪明,从小一直按照汉人的礼仪教养的,自古英雄爱美女,忽必烈更是疼爱这对母女,而瑶姬刚按照汉人的习惯过了笄礼,正是美好风华的年龄,却母亲刚去不久就忽然被可汗送到了江南,心里实在是悲伤。瑶姬天性善良,一路上她看到元兵残忍和暴虐蹂躏每一个征服的城市,把大好江南糟蹋的乌烟瘴气,不由眉头紧皱。
最令她想不到的是从陆路前行到建康时,竟然遭到了一伙宋军的袭击,除了她和贴身侍女云儿,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杀光了,宋军为首那个骑着枣红大宛马身着银鳞护心甲的少年,一手持箭一手握弓,箭箭精中元兵的额头,一干人围住瑶姬和云儿,那少年将军打开车帘时和瑶姬四目相对,彼此心头不由一震,瑶姬从未见过如此英姿飒爽的少年英雄,而那少年将军也为面前这丽人淑女而折服。可叹彼此人才气质,却在沙场相逢,瑶姬明白彼此的敌对关系,不能说出,少年将军一干人误会她们二人是被抢的良家少女,竟然带着车离开战场向溧阳方向前行,在路上瑶姬知道了那少年将军姓韩名飞,曾祖曾驻守镇江,其美名流传江南,这韩将军却也是将门虎子,从小练武习文,眉清目秀,聪慧过人,人送绰号“小飞将军”。可叹宋朝廷内部主战主和举棋不定,伯颜设计屡次派人劝降,只不过是为稳住宋朝君臣。元军利用战抚并用策略,取得了整个战局的主动权,让这小将军也无英雄用武之地。
那伯颜已经年过三十,而小飞将军韩飞与瑶姬年纪相当,又彼此郎才女貌,心中早有倾吐之情,那云儿便当了红娘,撮合二人,两人早有心思,瑶姬却更为紧张,但爱情还是征服了彼此敌对关系,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要韩飞弃军带她离开这里,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生活,韩飞却不知瑶姬的身份,一意要带他们回临安,并送瑶姬一把祖传的残剑,以示真心,瑶姬深感不安,将自己的长发剪下,缠绕在剑柄上表示剑可断发尤在,此情不悔。
伯颜大发雷霆,出动几乎的全部铁骑卫队,只为抢回七公主瑶姬,后堵前围半路设伏,韩飞将军的部属为保护瑶姬奋不顾身,但终于寡不敌众几乎是全军覆没,为了让韩飞平安回到常州,瑶姬未来的及跟韩飞解释清楚就毅然决定牺牲自己回到伯颜帐中,当她转身站在数千铁骑面前,全体元兵跪下请安的时候,韩飞才明白瑶姬的身份,此时他的部下全部阵亡,他恨恨而走,发誓报复瑶姬,由此一段千古悲剧也开始了。
伯颜的帅帐已经设在常州,此时的常州已经是第二个扬州,伯颜特许元兵在常州城里劫掠三日,常州的大火也烧了三天,当铁甲船穿送瑶姬到了常州时候,整个城市已经被破坏的面目全非。瑶姬越来越痛恨如此残忍的掠夺残杀,尤其是伯颜虽然仍是臣下,却以金刀驸马自居,为人粗鲁凶暴,更令瑶姬无法忍受的是他特许屠城的命令,要伯颜放弃屠城,伯颜却欲强迫她提前入洞房,夜闯公主休息的常州府。而韩飞早在伯颜到来之前利用常州密道潜入府衙,他持剑要杀元朝七公主为部下报仇,瑶姬并未做解释,就在云儿苦苦解释,韩飞才明白事情经过之时在门外偷听的伯颜闯了进来,瑶姬为保护韩飞和自己的名节,想用残剑自刎逼伯颜放走韩飞,伯颜老奸巨滑,却设计抓住韩飞,逼瑶姬就范,瑶姬为保护韩飞弃剑,伯颜答应不杀韩飞,却打残了韩飞的一条腿,给瑶姬强行灌了一种名字叫严婆汤的药,据说喝了这种汤就变的记不得以前的事情,情爱全部忘记,严婆可怜瑶姬,在汤里对了水……
瑶瑶泪水流了下来,她没有去继续听老道的传说,用手缕过自己的过腰的长发,用断刃碰断一缕长发,她静静的把自己的黑发缠绕在上面,是十字星型的绕法,她在自己的梦里看的分明,那场景一幕幕出现在眼前,韩飞被关在地牢,面对冰冷的墙思念心爱之人,而瑶姬却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两眼茫然,不知所措,这也许是悲惨的结局,瑶瑶曾听人说过一个人死后愿望太强烈就会因为无法实现而变成宿怨漂流于人间,就如同她梦中看到的一样,不断重复的是瑶姬跳下悬崖的留恋和悲伤,她无法改变梦里的一切,甚至她连这到底是不是梦都无法确定,一切都是那么有质感的存在,她做的只是把自己的长发系在上面,系上的还是无缘无故的悲伤和失落,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轮回那么是否他会来拔下这把残剑,这个人是数百年前的他吗?还是一个自己的安慰。
瑶姬醒来的时候,泪不停的流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悲伤,但她也不知道悲伤为什么要流泪,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和她说话,只是冷冷的看护着她,每天都有很多带着巨大脚镣的下人在院子里做着事情,但他从没有抬过头,因为每当她出现的时候,这里的下人就全部离开,瑶姬还是每天不停的流着眼泪,前线的快报很快传了回来,伯颜的大军已经攻下了临安,宋廷既没有兵力抵抗,求和又被元军拒绝,于是奉玺书向伯颜请降。伯颜遣董文炳、吕文焕、范文虎入城安抚百姓,禁止杀掠,封闭仓库,收缴宋廷袞冕、圭璧、仪仗、图籍以及大批财宝、器物,运往大都。伯颜亲自入临安城安置宋廷人员,把宋帝赵显皇太后全氏以及其他朝官、宫廷人员监护起程,浩浩荡荡北上,至此,临安被元军攻取,南宋朝廷灭亡。
听到这快报,元人大悦,大摆宴席庆祝,府中无数汉人掩面抽泣,更有人晕倒在地,此人正是韩飞,原来伯颜恶毒,想将他们二人拆散,为折磨韩飞,世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人在身旁,心隔千里,于是伯颜就给所有府中下人戴上脚镣,把韩飞也安置其中,韩飞一直在打听瑶姬的消息,自那晚看到瑶姬奋不顾身的保护自己,他才明白瑶姬的心,现在大宋朝灭亡了,韩飞心灰意冷,却想把瑶姬救出来,按他们以前幻想的去生活,他一直等待机会。此时伯颜也来到常州,大宴宾客,并计划带瑶姬回大都成婚,由于云儿的帮助,韩飞得到了残剑和瑶姬见了面,瑶姬见到残剑,终于恢复记忆,二人悲喜交加,共乘一匹马逃走,却误走茅山绝壁,伯颜亲率大军追赶,韩飞中箭坠马,瑶姬知道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两个人的性命。
老道士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眼望断肠崖,瑶瑶看着那悬崖,想象着伯颜如何做出了让韩飞活下去的决定。
是的那就是让瑶姬去死,只有她死了,而让韩飞独活才能解除伯颜的嫉妒和怨恨,因为让韩飞活下来并不是伯颜答应瑶姬的要求,而是用来折磨他们两个阴阳之隔灵魂。
瑶姬抱住鲜血直流的韩飞,她已经抱定用自己的死去换取伯颜杀韩飞的念头。她和韩飞彼此搀扶着站了起来,朝北拜了三拜。
亲爱的人,我将走了,千年凄苦只是昔日一缕青烟,发已枯萎,剑已锈蚀,但我的灵魂在天际飞翔,期待寻梦里所依。
如果有缘分,千年后我会来这里找你,我会在你的秀发缠绕的间柄上印我的指纹,愿三生石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来生后你做女子,而我做男子,让我拔起那把残剑续我们前世的姻缘。
如你有知,就请创造一个奇迹,筑我们的姻缘于这个乱世
期待在有你的空间相遇,假如我们已经老去却依旧相知。我跪向佛乞愿,孤寂千年,让你欠下我的情,来世还我。
千年孤寂,让我甘心情愿,但那绝美的枯涩无人体味,五百年的思念只换回擦肩而过,默默下一个五百年的轮回,只为等无法预料的谋面,可你仍痴痴的等,竟不知在你身后那双眼睛也痴望了千年。
佛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为何千年换来的是无休的苦泪,带着酸甜苦辣,让我品了一次,再一次。请让我投入十八层地狱,束我绮丽灿烂的美梦,编我乌黑娇好的云发,剪断它送给孟婆,换她勺中的汤,换我从此不再回忆的解脱。
游客们中有的人试图拔起那把残剑,嬉笑中消失于尘土中,瑶瑶没有离开,她只是在联想这个成年人的童话,如果她就是他,那么那个已经变成他的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亲爱的,请让我带着你最爱的纯洁,把与生具来的情感最美好的浪漫抹上最明亮的色彩,可是我们的姻缘不只属于自己,会有奇奇怪怪的人为我们添上绚烂或是丑陋肮脏的色彩,不论怎样都无法抹去,如果只有她——孟婆,她亲手熬制的汤会让我们洗褪种种。我对爱情的执著让我以超越了肉体,只有灵魂。我每一次的生命只是为了重温上一次的爱恋,我在成千几上万的人群中去寻找只属于我的那个灵魂,就算我忘了一切,但我不会忘记和他之间的心灵触动为了那份让我沉醉的感动,我默默寻找,苦苦等候。
他是她的一生所系,她是他一生牵挂。天意难为,生死相隔。他为了她拼死相见,她为他魂断悬崖。一缕长发,一柄残剑,一个孤独的身影,一束凄然的灵魂,在云雾弥漫的断肠崖上幽幽的述说那幕肝肠寸断的柔情,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凄楚的哀怨。
她一身白衣,清丽绝美的脸上写满了忧伤。他全身黑裳,充满坎坷的脸上是麻木的,有时他的黑眸中闪过一点温柔,哀伤,怨恨,失落,无神,。一一闪过。她等候在他必经的路上,来来回回,失望,迷惑,期待。从她的眼中一一掠过,到最后也只剩下麻木。但他们本能的在那,不知所措,却仍旧坚持。
我已经看到你起程了,亲爱的,快来拔剑,我在此等你,已侯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