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撕下去,剩下的只有年关。 说不上年关从何时算起,反正单位里总结会一开,上司念完那本秘书写了一个多月的总结,或批评或表扬的话落到每一个员工头上,天开始寒凉。 故乡的山上油菜花正黄,呈金的菜花经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粉蔟拥着蜂蝶。村头老椿树被寒冷的大风脱光了衣服,裸露着筋骨。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各自拄着拐棍,垫一小片阳光坐在树旁,看着对门山上的公路,公路上的车辆卷起的尘土。哪一辆车里会坐着他们的孙子,他们不知道,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聚在村头,想象着他们出去打工的亲人,怎样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家过年。 年轻人则喜欢到离家很远的山街,用毛驴把春天种下的地瓜和山药驮到街上出售,那是农业之外的收入,却是一家一户的经济。山街是山民交易的地方,总有一场露天电影在街头放映,武打的、爱情的片子从城里的班车上源源不断地送来,在一块不知挂了多少时日的白布上上演。叫卖的电喇叭、大削价的巨幅标语、做头发的外省女子、免费摸奖的小骗子、躲过城里工商人员视线的歪货、也在为过年加班的小偷都来到街上凑挤。 父亲不上街,也不到村头的树下望他在城里工作的儿子。一个人悠闲地剥离着棕片,嘴里咂着旱烟锅,一边放着喝不完的半盅老烧酒。豌豆粉红的花开得丰是时候,缺水的腊月,总也有豌豆花一样的爱情在村庄开得十分滋润。爱情的唢呐起起伏伏,许多乡亲都把女儿出嫁或儿子娶媳妇的日子安排在年关前的腊月。他们趁麦苗正在拨节、豆子还没有挂果的时候,了一些亲事。 年关的乡村说来象一个美食节,一家比一家做得好的特产菜肴,既是自己过年享用的美味,又是待客的菜谱。臭豆腐不臭不好吃,臭多了也不好吃,用蒜炒用油炸都能吸引肠胃。树花本来寄生原始森林里的参天大树上,是岁月的胡须,一旦采摘回来,捡净凉伴着吃,真是爽口。路边的水芹菜,城里高价收购的绿色食品,揪一把就是一道清凉解毒的汤菜。用玉米面撑肥的猪肉荫干,吃起来不比北京烤鸭逊色。石堆舂出来的糍粑,往炭火里边一烘,一屋子的香气让人很容易想到与汗水一起扬花的情景。 这时候,风轻得吹不动一朵老屋上面的浮云,可是总还是有一些酒香从各自的厨房里传来。这时候,父亲备下红纸,让我为一家人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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