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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过年

作者: 杨林沙宕    人气:     日期: 2005/2/8


 

 

又是农历大年三十,我独自一个人守在同样孤独的电脑前。

孤独、惆怅其实是没有原因的,只是找不到快乐的理由,不,毋宁说,快乐有许多的理由只是我找不到合适自己的,哪怕很牵强的一个。

转眼,从故乡回到这寄居的岛国,不觉又过了许多天。

在故乡的时候,每一个看见我的人都会问:回来了?回来跟父母一起过年是吧?

我多么想说,是的,我是回来过年。然而我不能够,我还要回到另一个地方,去为柴米油盐奔波。只能在家乡、在父母身边逗留短暂的时间。

守着家乡的日子,再长都短;

离别亲人,思念的日子,再短都长。

家乡有我患有老年症的年迈父亲,还有时刻守在他身边的母亲。父亲那思考了一辈子的脑海有些干涸、萎缩,疾病掠走了他曾经俊朗的面容,也蹒跚了他的脚步,更支离了他的智慧。时空在父亲那里没有了秩序,只要他一觉醒来,哪怕是午夜时分,也要叫妈妈陪着,到大桥上去散步,顺便买他喜欢吃的豆浆油条。看着夜空天穹上挂着的冷月,他会抱怨今天的太阳为什么这么冷漠,假如你告诉他那是月儿,他将会引经据典地驳斥你怎么可以那么荒唐。他曾经要求我在四川工作的弟弟和弟媳去向航空公司建言,让飞机开辟新航线,降临在家乡县城的体育场上,以省去回乡时转搭飞机、汽车的麻烦。如果说那时候我们还不得不捂住被笑疼了的肚子强忍住哄堂的笑声,答应他一定去试试,那么,当想起他半夜醒来要出去买豆浆油条或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不能被满足便用手上的拐杖不分轻重敲打身边亲人的时候,我眼里心里全是酸楚的泪。

妈妈肩上、腿上到处都是躲闪不及被父亲拐杖打出的瘀伤;三弟也经常被那根拐杖在脑门上敲击出金光四射的星星。

然而,母亲还是无怨无悔地每日里无数次随时陪着父亲走出户外,一路小跑地追随着父亲那不协调但却如飞的脚步;当父亲乘人不注意便跑到林业局财务室去领工资,人家告诉他时间没到他便大声呵斥的时候,三弟要去把他抱回来。最伤脑筋的是,父亲怀疑一切药物都是假药,拒绝服用,妈妈和弟弟每一次都需要费尽唇舌,说明那是美国总统和中国国家主席才可以吃到的好东西。

在故乡的日子,有时我会替换妈妈,搀着父亲的胳膊在剑河的大桥上散步,陪着他一起看着桥下静静流淌的清水江。父亲第二十次问我,他去年到奥克兰时书写的《我的家庭叙事》出书了没有,我说还没有,但已经拿到稿酬了,于是又一次掏出一张百元纸币递给他。

二表哥英年早逝,遗下四个儿郎,二表嫂不堪生活重负,狠心撇下这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独自远嫁他乡。如今孩子们长到二十几岁的年纪,家乡贫瘠的土地不能养活他们自小缺少关爱的心灵和身体,他们便背井离乡南下广东打工。有一天,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老二的腹腔。虽然老家的叔伯们接济解决了医药费,但整个年关,几弟兄不仅不能回家乡过年,还要为躲避地头蛇而四处东躲西藏。

另一个表哥,年前不幸失“水”(家乡忌讳“火”字,以“水”代之),整个家业化为乌有,最后一根稻草也烧成了灰烬;

二叔家里缺钱购买来年打田用的化肥;

满叔家存栏的下崽猪也急需饲料;

两个内弟也因为工厂停产双双失业,靠领取最低保障金生活;

外出打工的乡亲,向为富不仁的东主讨要血汗钱未果,反被殴伤打残,躺在异乡的病床上,面临着无钱缴纳治疗费而将被医院驱赶出院的绝境;还有他们翘首期盼的亲人,在梦里筹算着用打工赚来的钱给孩子们缝制过年穿的新衣裳;

……

越临近年关,那故乡的人和景便越清晰在我的眼前:父亲憔悴的面容,母亲身心交瘁的背影,还有亲人和乡人们那被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能摆脱开去的贫穷压榨得直不起来的腰板……

于是,快乐就知趣地远离了我,蜷缩在黑暗的角落。

当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此郁闷。

文学沙龙来了两位快乐的人儿,来自佛山的诗人萧萧和他的爱人Lily。他和她以为这个文学沙龙有骄傲的门槛,郑重地带来了自己在国内出版的诗集。一点也不象他诗集里表达的那份凝重,萧萧依旧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这笑容是真实的,传达到Lily 的脸上,多得她整个心海都盛不下,溢到她的面颊,浓郁得象五月的山茶,压弯了她的睫眉,滴落到屋檐底下的水泥地,长出了快乐的禾苗,这禾苗攀援到沙龙人的心头,成长着,延伸着,让屋檐下每一张脸都开出了灿烂的金蕊红花。

萧萧刚刚来到奥克兰,他要在这里和他的Lily一起过年。不知道是萧萧的到来让Lily心里快乐的种子发了芽开了花,还是Lily牵引了萧萧的快乐,让他从北半球的严冬迁飞到这南太平洋绿岛的盛夏,反正,他们是快乐的。

快乐的人是幸福的。

所以我祝福,每一个人都是萧萧和Lily,至少,大年三十这一天,大家――包括我自己――都象他们一样。

希望这个愿望,对你对我对他,都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逢鸡年新春,谨此祝福每一个看到和没看到这些文字的人。

 

                   2005年2月7日  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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