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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之南

作者: 曹小傑    人气:     日期: 2011/10/2


天氣貌似有些轉暖的跡象了。但估計得十月才會真正的春暖花開吧。如今還只是小小地弄點輕輕的前奏,比方鳥兒也發出啾啾的叫聲來,遠處的野雞亦重新出現在聽覺環境中。整個地感覺著,一切生物都又開始躍躍欲試地活動起來了。

當然陽光豔麗的時候還是較少的。天上總有些若有若無的雲,偶爾也會聚集得非常厚實,像許久未剪的羊毛。透過雲與雲的間隙,能看到那一如既往的藍底色。那種色彩不是照相時用來打底的藍色那般枯燥,它洋溢著介乎透明但又堅定的純粹感,讓人想即刻化入到其中去,在裡面做夢。

這種活潑的藍,會呈現著某種難以察覺的漸變。晴空萬里時,尤為明顯。在天際邊是淡淡的,而在頭頂往往就帶有些深邃的意味來。因此它不是呆板的,而是靈動的。我甚至有時覺得,躺在草地上盯著它看,看上一兩個鐘頭估計也不會疲乏。

很少見到如此純粹的藍天。去年冬天在西安,一個安靜而又平凡的傍晚,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那時見到了片刻藍天。是在暮靄中,落日餘暉所映照出來的。四野的燈光及霓虹襯托出天際邊淺淺的紅暈,而頭頂上就是湛藍如洗的

純色。有那麼一瞬間我希望我們化入到那片色彩中去。但夕陽很快沒入到山后,天空便變暗,變混沌,大概幾秒鐘後,又好像幾個小時,終於成了最平凡無奇的普通夜空。

我說這種純藍是靈動的、不疲乏的,因為你可以從中讀出很多內容來。或許有時候你會讀出一絲絲憂鬱來,但那憂鬱也明顯是博大而空靈的。然後你又會變得釋然,似乎一切都莫過於此。或許又有那麼一小段時候,你覺得自己充滿了活力,思維清晰得就像這洗過的藍天一般。

那時,如果你想寫個童話,你必定會以這種純粹而廣袤的藍天的顏色,作為它的背景。

* * *

搬張椅子坐在院子裡看書。陽光隔著樹的枝枝丫丫灑在書頁上,微風吹動,於是像精靈在跳舞。大自然賦予了人類多麼美好的體驗呵。那樹仍未冒出新芽,但新芽顯然已經在裡面萌動著了。它們在等待著,等待著一場如毛的細雨,然後歡快地蹦出來。是的,你靜下心來的時候,已能聽到它們的聲音了。

而門前籬笆邊的丁香花,早已發出暗暗的幽香來。在平靜的夜晚,在飄著雲絲的白天,在你坐著或走著時,在這樣平凡的日子裡,它爭先恐後地鑽到你的鼻孔中來,化作你愉悅的體驗的一部分。白白的不知名的幾乎沒有香氣的小花,星星疏疏地點綴在整個冬天都未枯黃的草叢中。

在這本集子中,很多人都回憶了他們在文革時的鄉下歲月。諸如走幾十公里路到縣城圖書館借“內部流通”的書,或者躺在村前的大樹下看羊,或者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討論各種困惑。有的人待了三四年就走了,有的人待了八九年。無論是誰,想必他們也這樣曬過太陽,或者也聞過丁香花,甚至也聽見過新芽冒出樹枝的聲音。

貓從陰涼處走到太陽底下來,四腳朝天地曬著肚皮。我合上書,打算逗一下它。它卻走開了。貓比鳥兒還怕生。遠處有一聲聲的野雞的叫聲,經過了一個冬天,又回來了。有一隻紅棕色的蜻蜓落在牆壁上,一動也不動的,像長在了那兒。它在幹什麼呢?它什麼時候飛走?它為什麼不停在籬笆上而要叮在牆壁上呢?它累了嗎?要歇多久?

天上有一些雲,在變化著各種形狀。我知道它們有時候能組織出很多漂亮的圖案來,但打個盹的功夫,可能就不見了,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有那麼一瞬間,你覺得它們像是從來都未曾存在過似的。只剩下沒有絲毫雜質的純淨的藍天,兀自張掛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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