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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有閑心去飲茶(艇仔粥篇)

作者: 南太井蛙    人气: 3317    日期: 2013/6/14



本文題目所言之「飲茶」,緣自香港插圖家綠雲在廣東方言詩《唔岔老》中一句詩﹕「唔同小子争成果,尚有閑心去飲茶。」奧克蘭飲茶蔚成風氣,平日要去餐館酒樓 飲茶并不難,難就難在住家來搞飲茶。在自己家中要整幾味茶樓小點,又要有西關故舊風韻,令食者品出白雲珠水的廣府文化,就更難得了。

  在老蛙看來,諸多難得之外,尚有另一難得,那就結交良友之難得。圍着一枱美食,識做者動手,識食者動口,分享的既是食物,也是一種閑情,一種快意。

  不知從哪一天起,這位良友家中的飯廳便成了「以食會友」的天地,關鍵就在這個「食」字上。主人須識飲識食,有了真正的美食,拿得出手擺得上檯面,才能會到一班良友。

  自從上次嘗過他們的牛腩粉和排骨燒賣,就被「會」了進去,一直期盼再「會」。而主人也應允安排下一次「以食會友」的菜式,并保證更有西關味,更有特色。

這次用來會友的其中之一是艇仔粥與滑雞粥。講起粥,尚須感激中原人將她傳入嶺南,那時因為容器的限制,只能使用一種叫「鬲」的陶器。故吃粥是一人一鬲,即煑即食,自煲自飲,有點象今時的迷你小火鍋。不似如今廣東人用大煲煲粥,再一人一碗分食之。

食 評家王亭之還考據艇仔粥,古時源於《南越游記》載﹕嶺南人喜取草魚活者,剖割成屑,佐以瓜子、落花生、蘿卜、木耳、芹菜、油煎面餌、粉絲、腐乾,匯而食 之,名曰魚生。」又云「复有魚生粥,其中所有諸品,因魚生之名而名之。」廣州茘枝灣多河涌,清末開始市民又興游船河,船家在船上煲粥饗客,艇仔粥因此得 名。

當時只顧食粥忘了講古,其實這段軼聞香港食家唯灵也講過,民國時代廣州歌舞昇平,長堤名店安樂園為了拉客,竟想出一条絕世好橋,斥巨資在店里打造一巨型水池,放一隻艇仔下去賣艇仔粥,傳為「艇仔粥上岸」坊間佳話。

當時沒有人會想到幾十年後,珠江河茘枝灣上所有的艇仔都掃清了,真真正正應了「艇仔粥上岸」那句話。

  當 下「岸上艇仔粥」,很多都粥不綿、料不足、味不正,有名而無實。除了受某些食材缺乏或絕迹的影响,概因未能留下一個代代相傳的正統規范,烹制者又缺乏對中 華美食的虔誠執著之精神,隨隨便便慳得就慳,甚至偷工减料,做出了許多走樣變味的,既不「傳統」也不「美」的所謂「傳統美食」。這是很遺憾甚至不幸的。

今後端賴那些對傳統美食有著研究與熱忱的有心人,一絲不苟地照足規矩去烹制我們的美食,把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保存在每個人的心靈里。

主人以瑶柱豬骨等料熬粥底,碗中盛有海蜇、鴨絲、魚片、魷絲、姜絲諸料,以滾粥「碌」(澆)之,外加花生、蔥花芫茜。每人一大碗,香氣撲鼻,以勺舀食,「咬口」有滑有嫩有爽有韌,咸甜鮮諸味交集。

不 僅是艇仔粥的味道正宗,烹制者在制作過程中傾注的心思,表現出來的那種優雅,讓在座的朋友體察到,我們不僅僅是在食,還是在享受與欣賞一種文化。自古以來 中華民族從帝皇家士大夫到農人,就是這樣优哉游哉地生活的,或以銀箸金碗用龍髓鳳肝,或以瓦碗陶盤用野蔬山果,吃的不是奢華顯擺富貴,而是生活中的情趣與 文化。

我們要尋回的正是這一種日子的滋味。

喝了那碗艇仔粥,仿佛回到童年坐過的那隻艇仔,於「呀」櫓聲中搖搖晃晃吃粥的歲月。這一天,在奧克蘭也實現了的「艇仔粥上岸」,真不是随隨便便就得此口福,嘗到這碗「岸上艇仔粥」的。

    看來「以食會友」是「會」出一點名堂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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