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翅出现在中国人餐桌上的时间并不久远,历史上有记载的始于明代,源于《本草纲目》(首刊于1590年)上的一句话:“(鲨鱼)背上有鬣,腹下有翅,味并肥美,南人珍之。”,之后对于鱼翅的加工和烹饪的记载就不绝于书了。鱼翅也与燕窝、鲍鱼、海参同为筵席珍馐,并列为“四大美味”。经过了从明朝以降几百年的演化,鱼翅被中国文化赋予了更多的内容,成了中国饮食文化一个不可或缺的内容,有所谓“无翅不成宴”之说。究其原因,一个是因为对鱼翅的加工、贮存和烹饪需要多种专业技术和繁复的程序,这个符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儒家要求;二是鱼翅本身没有什么味道(其他“三珍”也是如此,菜品的味道全来自于配料),这正符合了“大道无形,大音稀声”的道家追求。中国人骨子里就一直是儒道并存的,得意时入世为儒,失意时遁世求道向来是中国人的处世治世之本。一道菜式能兼而有两家之蕴含,想不出名都难。如果这还不够,医家还有说法:“(鱼翅)味甘咸性平,可以益气、开胃、补虚”“能渗湿行水,开胃进食,清痰消鱼积,补五脏,长腰力,益虚痨”。怎么样?有了这儒道医三家的保证,吃鱼翅又有文化品位又能健身强体,何乐而不为呢?
说起来惭愧,我第一次吃鱼翅的时候是事后才知道。菜上得七七八八了,端上来一盆“粉条”。我还纳闷呢,别的菜都挺上档次的,怎么忽然来盆粉条?也没敢问,藏愚守拙吧,给自己盛了一碗,呼噜呼噜吃了,感觉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粉条的味道。散了席实在忍不住,问旁边的人那粉条是怎么回事,这才知道那就是盛名已久的鱼翅。知道了就更后悔了:早知道多来两碗呀。第二次吃鱼翅是在北京饭店的贵宾楼,一张巨大的圆桌中间摆放的是鲜花,每上一道菜,先放在转盘上转一圈给大家看,然后由服务小姐再盛到宾客碗里,吃一道菜换一套餐具。这次吃的是贵宾楼的招牌菜—-- “鱼翅捞饭”,鱼翅盛在木瓜盅里端了上来,暗红的木瓜瓤配着银白的鱼翅,很是好看。一勺勺地捞起放在嘴里细细品味,柔嫩腴滑,滋润舒适,感觉确实不同凡响。第三次吃鱼翅是在曼谷,一个当地很有名的中餐馆,装修得古色古香,大堂中央置一玻璃橱窗,内放鱼翅(天九翅)两枚,三角形淡黄色的鱼翅被系上了红丝带,在射灯的照射下熠熠发光。点了一客“鱼翅一品煲”,两个人边吃边聊,甚是惬意。
鱼翅其实是鲨鱼鳍,有背鳍、胸鳍、腹鳍、尾鳍之分,能做成鱼翅的主要是背鳍、胸鳍和一部分尾鳍。对原料鳍的处理,主要有去皮、刮沙、折骨、挑丝等工序,同时还要经过硫磺熏制、整形包装等处理,操作上相对复杂。全球海洋中约370多种鲨鱼,能做成鱼翅的鲨鱼种类并不多,主要来自于蓝鲨及青鲨。而常见的大白鲨(因斯皮尔伯格《大白鲨》一举成名)和体型庞大的鲸鲨的鱼鳍并不能用作鱼翅,因为鱼鳍中不含翅针。姥鲨鱼鳍(即上面提到的“天九翅”)价格昂贵,产量极少。
其实呢,现代的科学研究揭示出鱼翅并没有什么对人体有用的营养。不错,鱼翅由软骨细胞、纤维和基质所构成,有机成分主要有多种蛋白如软骨粘蛋白、胶原和软骨硬蛋白等。鱼翅软骨含胶原较多,形似筋质,故又称为翅筋,遇热后可以膨胀软化,甚至深化成功物胶。但这种胶原蛋白人体吸收不了。就相当于在大海里游泳,你渴极了也不能直接就喝海水。营养学家认为,与其吃鱼翅中的胶质蛋白,还不如牛奶中的白蛋白或瘦肉中的球蛋白营养价值高。
另外一种流传比较广的说法是:鲨鱼不得病,特别是癌症,所以吃鱼翅会增强人体抵抗力。但是,科学家在2000年就发现鲨鱼也会得癌症。2000年3月6日路透社的消息报道,美国科学家约翰·哈斯巴格在美国第91届的美国抗癌学会年会上指出,鲨鱼是会患癌症的。哈斯巴格是任职于美国国家癌症机构的学者,他发现了软骨鱼类所患的40种癌症,其中有23种癌症是来自于各种鲨鱼,他推翻了以前关于鲨鱼不长癌的说法,鲨鱼其实还是会长癌的,其中有些还是直接长在软骨中,所以鱼翅抗癌说令人怀疑。
其三,对鱼翅的详细调查分析发现:鱼翅中含有大量的汞,食用后危害相当严重。尤其是孕妇,若摄入过多,不仅可导致流产、死胎,会影响幸存胎儿大脑和神经细胞的生长,使他们患上“先天性水俣病”。轻者患儿的注意力、记忆力、语言能力和脑的其他功能发育迟延;重则可导致幼儿发育不良、智力低下、畸形,甚至脑瘫痪死亡。科学家还提醒,即使母亲摄入的汞不多,胎儿的发育也可能发生迟延。即便非妊娠期的育龄妇女,摄入多量的甲基汞也不利优生,严重的可导致不育。鱼翅被汞污染的程度高达70%,含有可被人体吸收的汞的比率已超出正常允许含量42倍。汞在鲨鱼体内的大量出现,是因为食物链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浮游生物”这一说法,如果我们把浮游生物体内汞含量做为1,那个通过这条食物链,到食物链顶端的鲨鱼时,汞含量可能就已经达到了1000,这就是“富集”作用。汞在生物体内不容易排出,通过食物链被逐级放大,如果人作为这条食物链的顶端,那汞在人体内的含量就相当可观了。
其四,当前世界范围内鲨鱼数量被无限制地滥捕,资源破坏情况堪忧。虽然目前提供鱼翅的鲨鱼种类还没有达到濒危的程度,但滥捕滥杀鲨鱼的情况有增无减。据统计,世界上每天有将近18000条鲨鱼被活生生切去鱼鳍而死亡。如果按这个速度,鲨鱼不久就会进入濒危物种名单,而鱼翅也将会被禁止贸易。
鲨鱼已经在地球上生活了4亿年,比恐龙都古老。而我们仅仅为了一饱口福就导致了这一物种的濒危乃至灭绝,实在是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