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斯科,古印加帝国的首都,也是秘鲁乃至南美最著名的城市,建在3410米的安第斯高原盆地上,也是南美之行6国我最喜欢的城市。
库斯科,印加语意为“肚脐”。作为首都,是古印加帝国的“心脏”。早在四百多年前,当第一批西班牙殖民者来到库斯科时,他们就被眼前的所见惊呆了。他们写信给国王:“这里太漂亮了”,“这里是西印度群岛地区最壮观景致的城市”,“这里的建筑太宏伟了,就算是与西班牙城市相比,也绝对称得上卓越非凡”……
库斯科古城依照美洲豹的形状而建,头颅是北部的萨克萨瓦曼神庙,中部是王宫,贵族们的住宅则在美洲豹的尾部。这样的设计令人叫绝,其轮廓至今依稀可见。库斯科还是一座石头城,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臻于完美的石头切割和垒砌,你会不停地发出疑问:“印加人是如何做到的?他们对石头的掌控技艺何以如此炉火纯青?”
从的的咯喀湖乘公共汽车来到库斯科,见到它的那一刻,我也被它迷倒。原本计划住三五天,结果一住就是十多日,并且暗忖有机会我再来。
喜欢一个地方,有很多的理由。我喜欢库斯科,从踏上去老城中心的石板路开始。石板路被踩踏了几百年,已被磨蚀得光滑而温润,像祖母的祖母留下来的玉镯,富有灵性。过去的宽大王道,而今早已逼仄狭窄。走在上边,可以听到鞋跟敲击石板发出的细微铿锵,像听到库斯科老城的心跳声。
在我前边不远处,有个着手工纺织印加长裙、花白发辫结着鲜艳流苏的老妪,身后背着巨大的花包袱,右手牵着一头雪白的小羊驼,明媚的阳光金灿灿地照着,一大一小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游移着、漂浮着。有一瞬间,我陷入了恍惚和迷离,这是帕查库蒂时代的库斯科吗?那时的库斯科正当繁华盛世,石板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
“嘀嘀嘀……”一辆迎面而来的小汽车,把我拽回到公元2019年的4月。石板路只有两米左右宽,设计成单行线,汽车来了人就得躲到两边一人宽的石阶上。石板路两边,皆是早年的石头房子,有精致的豪宅也有简陋的民居。再往里走,商铺、饭店越来越多,橱窗里摆满了林林总总、形形色色的商品。外观看,老城依旧保留着印加时代的韵味,混合着西班牙的早期建筑,现在被世界文化、自然双料遗产保护着,但其内里早已进入日新月异的网络时代。
库斯科建城可以追溯到公元1200年左右,印加人谨遵太阳神之命,从的的喀喀湖迁徙到了库斯科,建立了库斯科王国。14世纪末,库斯科王国开始向外扩张。到了帕查库蒂国王时代(1438-1471年),其扩张推向最高峰,领地迅速扩大,建立了美洲最大的帝国——印加帝国,并形成了帝国强大的政治、经济、文化体系。帕查库蒂也将库斯科城重建扩大,著名的太阳神庙、萨克萨瓦曼城堡等都是那时所建。
马丘比丘,也是帕查库蒂时期的杰作。帕查库蒂死后,图帕克·印卡·尤潘基即位,继续将帝国的疆域向外扩张。向北,扩展到现在的厄瓜多尔北部;向西,包括现在的阿根廷、玻利维亚部分地区;向南,到达智利北方以及秘鲁南岸一带。自始至终,真正的印加人数不超过十万,但却征服了他觊觎的一切部落,包括当时最大的奇穆王国,也导致了很多小部落的整体灭亡。常年的不断征战,不断平息别的部族的反抗,消耗了帝国巨大的人力、物力。图帕克·印卡·尤潘基死后,瓦伊纳·卡帕克(1493-1527)即位,印加帝国虽然仍维持着帝国表面的和平,但更强大的敌人却越来越近。
1492年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欧洲冒险者们开始前来打探,他们不仅带来了枪炮刀剑,也带来一种更可怕、更诡异,看不见、摸不着的魔鬼——天花、瘟疫……南美大陆长期隔绝于世界之外,对外来的细菌、病毒毫无抵抗力。
1528年,印加国王瓦伊纳·卡帕克因传染天花暴死,王位继承都来不及很好的指定,他的两个儿子阿塔瓦尔帕和瓦斯卡尔为争夺王位发起了内战。内战进行了五年,最后决战是在库斯科城外进行。阿塔瓦尔帕的军队获胜,瓦斯卡尔成为俘虏。内战期间,阿塔瓦尔帕一直在一千英里之外的厄瓜多尔的基多,直到1532年11月,内战到了最后的决战阶段,他开始南下。卡哈马卡城,距离库斯科还有六百英里。阿塔瓦尔帕停了下来,他准备在这里等待将军们攻占都城的结果。卡哈马卡,印加人的伤心之地。在这里,阿塔瓦尔帕等到了自己军队获胜的消息,等到了即将到来的皇帝登基的荣耀,也同时等来了西班牙强盗,等来了死神,等来了印加帝国的灭顶之厄运。实际上,阿塔瓦尔帕没来得及黄袍加身,就被皮萨罗等一干众人从王位上拖了下来,成了西班牙人的人质。
同在1532年11月,
168名西班牙乌合之众在秘鲁最北方城市通贝斯登陆,首领就是皮萨罗,他们称呼他为总督。他们第一次翻过安第斯山脉的关口,到达了海拔九千英尺的卡哈马卡河谷。在这里,168名西班牙人和八万印加勇士狭路相逢,他们将在卡哈马卡城发生第一次冲撞,也是西班牙帝国和印加帝国的冲撞。1532年11月16日,天色已尽黄昏,阿塔瓦帕如约来到卡哈马卡城中心广场。他早就知道皮萨罗等人的行踪,但他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自信太阳神的儿子,至高无上且战无不胜。他对这些长着大胡子、穿着铁质盔甲的红头发、金头发的白人,对高大飞奔的马,对冒烟的枪炮……都充满了好奇,先见见他们满足一下好奇心,后边再收拾他们。
西班牙人做好了劫持国王的准备,他们来不是做友好使者的。西班牙人袭击了印加人及其君主,交战很快结束,六七千印加勇士横尸中心广场,168名西班牙强盗却毫发无损。翻翻历史记录,历来是强者为王、为大,和公平正义无涉。第一次较量,结果大跌眼镜。168名西班牙殖民者成功战胜一千万人众的印加帝国。自此,印加帝国土崩瓦解,南美大陆成了殖民者的乐园——当然,因为他们人手太少,殖民地将碎片化很多很多年。
虽然印加人的历史是沉重的,当我和湘湘走在阳光下的库斯科城时,心情却也阳光灿烂。两个看似像土著印第安女人迎面碰见,却用西班牙人的见面礼互相亲吻对方的脸颊。时代的变迁,文化的交融,库斯科也早已物是人非。
古城里总是可以看到很多盛装打扮的印第安女人,她们精致的服装超级费手工,也超级绚丽多彩,她们会陪你拍照,赚取一点小钱。
在库斯科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闲逛。两个印加小伙子见面握手致意,红衣者手中的小箱子特别有趣,美洲豹和鹰——印加文化和欧洲文化的融合,他 在出售包里的绘画作品。
库斯科的老城中心,几乎都是比较狭窄的古老街巷,离开的远一些才会有一些宽阔的街道。此大街在古城中心的西南方向,有很多货币兑换店,汇率算是比较好的,购买10日票的大楼好像就在左侧的中心位置附近。
如果看下边的老城图,可以看到太阳神殿不在武器广场周围,但走过去也不远。如果说库斯科城什么建筑最令我动心和关注,其一是印加人的太阳神殿,其二是萨克萨瓦曼城堡。
库斯科城的设计,规整有序,臻于完美。帕查库蒂不仅仅是个伟大的君王,也是一个伟大的建筑设计师,城市园林师。
在武器广场四处转转,周围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店,广场中间也有很多供人休息的条凳,可以坐在那里晒太阳,发呆,看来来往往的游客、做小生意兜售小纪念品的土著人,你会有时光穿越的感觉。
我和湘湘在广场边上一家驼羊绒制衣店买了两件红色的长款毛衣,打半折买下来也要五百多元钱,实际上根本不便宜,我也知道还有漫长的旅途携带着是个不小的累赘,但还是克制不住买了,皆因喜欢。什么时候我对路上遇到的物品完全不动心,只是专心致志地走我的路、看我的风景、打量遇见的人,那时候我才真正成为一个自由行者。而今,我不能脱俗,需继续修行。
当从高处俯瞰库斯科,红色的房顶,整齐的街道,高耸的教堂,你真的会感觉这是一个欧洲城市。只是走进那些石板路的街道,看到很多的印加石头建筑,你才会感觉到这里是库斯科,曾经的印加帝国的首都。
武器广场周围最著名的建筑,东边的库斯科大教堂建于1550年,用了近百年才建好,是库斯科最早的教堂,更是基督精神控制的始端,所用石材很多来自萨克萨瓦曼的大石墙。这座巴洛克风格的教堂里面有一幅著名的画作,耶稣“最后的晚餐”,盘中是印加人爱吃的烤豚鼠。耶稣会教堂则是始建于1570年,位置就在印加君主瓦伊纳·卡帕克Huayna Capac的皇宫遗址上。Huayna Capac是最后一个身处和平时期的印加帝王,天花暴毙。
去萨克萨瓦曼的路上回看库斯科大教堂,那条窄小的巷子,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走过。有时遇到卖羊驼毛帽子的印第安男人,或者编手链的印第安女人,我们往往就会停下脚步,花几块钱买点小东西,或者几个毛编小羊驼,或者几个漂亮的羊驼毛花手链,享受一种闲适的愉悦。偶尔我们也会在路边买当地人吃的小吃,味道都会非常好,我喜欢这样的旅行状态。
库斯科大教堂附近,总有很多的闲人,有成群结队的,也有孤独一人。那些镌刻在墙上的西班牙文字,早因岁月的流逝而斑驳陆离。人生不过百年,但人的欲望绝不会因为衰老而消失。圣佛朗西斯科·皮萨罗带着他的远征军初到库斯科时已经五十多岁,那个年代绝对属于老头了。但他野心勃勃,他想要征服整个南美大陆,做南美的总督。
印加帝国从帕查库蒂开始不过百年时间,它快速的建立、发展、壮大又快速的消亡,就像一个小孩子吹起的肥皂泡,在人类的历史上闪耀了一下下就破灭了。无论如何,印加帝国的存在是南美文明历史的极致,就像印加人切割完美的巨石,令人惊诧不已、思绪万千。
形形色色的人来到南美旅行,我不知道他们的诉求是什么?这块神秘的新大陆对世人充满了太多的诱惑,好奇总是第一位的。临行前,我读完厚厚的南美历史巨著《印加帝国》,因不能完全消化书中内容,故旅行途中还是有些惶惑。在库斯科的大街小巷里,我彳亍着,游弋着,我在寻觅着什么?
行走在南美大陆上,心里总有一种很感伤的情绪,到了秘鲁,更时常会为曾经存在过的印加帝国的迅速瓦解而叹息。十万人的印加人,如此快速地征服了大半个南美,但又消亡的如此不可思议。阿塔瓦尔帕,一个有勇有谋的英雄,一代印加人伟大的君王,在西班牙人面前,他一败涂地,所作所为犹如弱智、傻瓜一般,不禁令人扼腕叹息啊。错不在他,而是这个封闭落后的大陆,终将会被强者所取代,这是历史的潮流,谁也无法阻挡。
无所不在的教堂,在晴空蓝天里,成为秘鲁人的日常去处。在很多教堂里,我看到很多的印第安人跪在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的神像前,虔诚的祈祷,祈求神赐予他们幸福和安康。每每如此场景,我往往会内心酸涩——他们的太阳神早就黯淡远去,而基督的荣光而今在笼罩着他们。
街道上有美洲豹的路标,那根锋利的箭头穿过了美洲豹的心脏,设计者也许不是有意的,但我看了却有触目惊心、冰冷且疼痛的感觉。
库斯科古城,我最想看的,第一是印加人的太阳神殿遗址,第二是印加人的萨克萨瓦曼遗址。它们不仅是印加人最核心建筑,更有着剖心挖肺的故事。现在的太阳神殿早就被西班牙人拆毁修筑了圣多明哥教堂,但最下边部分却幸运地保存下来,至今仍清晰可见。
1533年3-4月份,阿塔瓦尔帕已成了西班牙人的人质,有三个西班牙人坐着印加贵族的轿子来到库斯科。当他们走到北部的山坡上,看到不远处有座建筑金光闪闪,美轮美奂。这就是库斯科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太阳神殿。平时除了祭祀,乱人不可以入内。但这三个贪婪的西班牙强盗,却完全不顾印加人的愤怒、眼泪和诅咒,粗暴地把墙上的金箔全拆了下来,打包带回了卡哈马卡城。当时有阿塔瓦尔帕的大将基斯基斯以及三万军队驻守库斯科,他们刚刚平息完争夺皇位的另一个印加王子,但受阿塔瓦尔帕的命令禁锢,竟然眼看着三个西班牙人扬长而去莫可奈何。
而今太阳神殿博物馆里有当年被西班牙人抢走的金箔展出,这些黄灿灿的金子厚重而摄人魂魄,它们是殖民者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太阳神殿的石墙如此完美精致,浸透着印加人的智慧,令人叹为观止。曾几何时,太阳神殿成了关押印加君王曼克,西班牙叛乱者阿尔马格罗的监狱。但最终,西班牙人还是拆毁了它,修建了他们的天主教堂。
许许多多的行人从太阳神殿,也就是现在的圣多明哥教堂边匆匆而过,那些寂寂无声的石头矗立在教堂的基座上,沧桑着时光,陪伴着行人。
我和湘湘从武器广场东行,顺着石板路北上,去萨克萨瓦曼。这个揪心的地方,无论如何我要直面它,瞻仰它。
路过一个小广场,看到几个跳广场舞的女孩,模样看,她们大多是土著人的后裔吧,她们开心地跳着,历史的沉重与她们不会有什么影响,我想。也不应该有影响,谁能揪着历史不放?除了我这样的观光者——还在耿耿于怀。
大约走了四十分钟陡峭的山路,库斯科城越来越凹到了山底。
终于看到了那堵墙,蜿蜒曲折,蛰伏在山坡上,将山顶围起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现在的库斯科,比印加时代不知扩大了多少倍了吧?房屋漫山遍野地扩散开来,密密麻麻,合乎现在秘鲁库斯科省,省会大都市的规模。
印加时代,这里是帝国的中心城市,再偏远的贵族都会在库斯科修建自己的府邸,所以当西班牙人看到库斯科城的时候,不禁为眼前所见惊住,写信给西班牙国王说,库斯科城卓越非凡,绝不亚于任何一座西班牙城市。
与城市华美的建筑相比,萨克萨瓦曼才真正令我惊叹不已。这三堵石墙,比印加傀儡君主曼克·印加围堵库斯科时已经缩小了80%,但当我看到它时,依然为其壮观而震撼。
这些用巨石建造的石墙,切割完美,咬合天衣无缝,简直就是艺术杰作。最大的石块据说300多吨重,印加人如何切割、运输?那时,他们没有坚硬的铁器,也不会使用轮子,更没有牛马之类的大型动物,建起如此庞大的三堵石墙,高有几十米,长有几公里,真是匪夷所思。
城堡上原有三座建筑,中间是神圣的太阳神庙,但现在早就坍塌不见,只留下一些地基石块,诠释着曾经的存在。曼克·印加不堪西班牙人的侮辱和欺压,奋起反抗起义,他调兵遣将,十万大军把库斯科城团团围住,并抢占了萨克萨瓦曼城堡,每天对着近在山坡下,蛰伏在武器广场两所建筑里的西班牙人投石射箭,甚至放火烧了库斯科城。
犹如困兽一般的西班牙人,被长时间围堵,眼见着弹尽粮绝。他们挑选了80人的骑兵突击队去攻打萨克萨瓦曼,因为那里是围城的指挥所。强攻一天不成功,到了晚上,印加人有夜不打仗的习惯,趁着夜色浓浓,西班牙人撕开了防线,并最终占据了萨克萨瓦曼城堡。萨克萨瓦曼城堡上,最后一个印加贵族与登上塔顶的西班牙人短兵相接,他勇敢地战斗着,毫不畏惧。当他看到自己被越来越多的西班牙人包围,他的军队被横冲直撞的西班牙骑兵不是杀死就是驱赶逃散,他知道失败的命运来临。他不想做俘虏,他用华丽的印加贵族长袍遮住脸,从高高的塔楼上跳了下去,立刻粉身碎骨,但他的魂魄却完成了飞跃,从萨克萨瓦曼城堡上空飞到印加人的天堂里去了……
顺着巨石墙,我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然后穿过中间的绿草地到了对面的山坡上。在那里,一只小鸟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鸣叫了很久,我也在旁边听它歌唱。它是印加勇士的魂魄所变吗?来为失去的印加帝国高唱哀歌吗?
我们在萨克萨瓦曼滞留了很久,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尊白色的耶稣圣像矗立着,让我想起巴西圣保罗的耶稣基督巨像。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尤其是南美大陆,更是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文化符号。
我看着山下的库斯科城,再一次确认这是我最喜欢的城,是最富韵味,最有魅力的地方。
当然现在的城市,已经非常的欧化,但石板路和印加人的石墙还在,寻古探幽总是可以如愿以偿的。
就在城市间,我还发现了库斯科机场,几天后我们乘飞机离开了库斯科。下一站,我们还将去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旅行,将是不断地离开熟悉,走向陌生。这是多么富有诗意的生活!有点酷,也有点累。
漫山遍野盛开的野花,黄灿灿的,在风中飘来摇去——述说着一个消失了的帝国故事。它们和我一起见证这个美丽的季节,短暂的相聚时光将永远存于我的心底,带着金灿灿的颜色和温度。
我想说,让人类摈弃前嫌,拥有和平,富足和安宁!祝福你,库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