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暂时永远相爱

　　这句话显然有语病，也只有像我这么口不择言语无伦次的人才会犯这种常识性错误。可我仍觉得自己的语言平实且诚实。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用手指坚持不懈劈劈啪啪地按着手机键盘，这么回复他的短信。

　　问：“你爱我吗？”答：“现在爱。”问：“会永远爱吗？”答：“我们暂时永远相爱。”

　　然后，没了下文。我等着等着，觉得困了，将手机一扔，就睡了。后来，在一封E－MAIL里，他不痛不痒打着哈哈地写着：“我就不信用爱情都灌不晕你。”我也不痛不痒打着哈哈地回道：“你来灌吧，别是辣椒水就行。”

　　我们以最现代的方式打情骂俏着。事实上，他从来没空来灌我，他比我还忙。工作能让人忘了一切，这是千真万确的，包括爱情。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甚至连他的模样也想不起来。我们大多数用电话、短信、邮件来互联对方。我甚至懒得去为他申请一个私人邮箱，因为要填写很多资料，于是便一直用着公司的公共邮箱回复他的所有邮件，然后在清理邮箱时，连同所有邮件一同DEL。

　　我们见面不多，偶尔也会有鲜花和礼物，晚餐和午夜场。在好的环境与气氛下，他会说我爱你，甚至更炽热的话，只是从来不曾冲动地说，我们结婚吧。就像我永远不能肯定地答复他关于未来，关于永远的爱情。我们都是理智清醒且有分寸的人。我也不会因此怀疑他说过的一些情话。无疑，我们暂时爱着彼此。可无疑，我们更爱自己。

　　在一起时，我们也像许多情侣一样，设想着未来的生活，流浪的、冒险的、奇想的、匪夷所思的……我们极尽所能地想象着各种各样的生活，只是，谁也不曾提到在未来的日子里，对方存在的位置。

　　又有一次，我靠在他身上，一边看着《云中漫步》一边说，要是我也有这么一片葡萄园就好了，大片的葡萄在风里成长，可以拿来吃，还可以酿酒玩……然后，我突然想到这个一直被我们忽视的问题，便直起身来，看着他，问道：“那时，你到哪儿去了？”他一下子愣住了，重复道：“我到哪儿去了？”

　　我们面面相觑。紧接着，他又笑眯眯地说：“在另一个葡萄园里，在你心里。”

　　他是个反应迅速且容易讨女孩欢心的人。我摸了摸心口，也笑着说：“没有。”我们不同居也不结婚，我们在不忙的时候相爱着，我们交换礼物，交换情话，交换嘴唇，交换身体，交换一切可交换的。只是至今，我们仍然无法交换无名指，似乎没有欲望没有勇气也没有必要。我们只是，暂时永远相爱着。

　　晚上，又躺在床上开始努力地劈劈啪啪地按着手机键盘回复他的短信。

　　说：“我不娶你，你也别嫁别人。”

　　说：“我不嫁你，你也别娶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