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文化的侵入使得有人怀疑,国人有没有格调?其实不宜妄自菲薄,中国人自有自己的格调。格调不在于人生的辉煌与伟业,也无关富裕与贫穷,它是一种生活态度与趣味,不怎么起眼,却顽强呈现于日常生活之中。现今仍有不少人还是固执保持高贵雍容的格调,直面生活。
不换拖鞋的丁先生:丁先生年纪不大,但很老成,在家待客,必衣冠楚楚,一丝不苟。有时按响门铃,要等好一会儿他才来开门,不知者以为是怠慢,知情者知道他一定在里面精心装扮。有一回他生了病,友人去探望。太太怕他劳累,不让他换衣,他竟固执不见客人了,最后还是太太让了步。不过他也有很失礼的时候。现代家庭都装潢得过分,主人对家里的一切看得都重,客人进门,照例先要换拖鞋。不过这条法则到了我们丁先生那儿就失效了。他去别人家是从不换鞋的,即使拖鞋扔在他脚下,他也一定视若无睹,昂首阔步进去。这样的人,颇招主妇们的不满。
先吃后付的老教授:某老教授,携着学生去图书馆查阅资料,中午就径直去了对面的餐厅就餐。落了座,久久不见服务生上前侍奉。一打听,说是要自己去服务台点菜买票付钱。其实有不少餐饮店是奉行“先付钱再吃”主义。这也是种改革创新吧。可老人专注学问,于世隔膜,不明白,他非常不悦,拉起学生便走,一连跑了几家都如此。最后找到一家川菜馆,问明是先吃后付,才算满意地用了餐。说实在,老人并不特别喜欢川菜,他要固守老规。
带孩子上饭馆的老陈:常见老陈带上小学的儿子上饭馆,很是不解。一是老陈执掌某公司权政,公务宴请极多,要让儿子饱口福,完全可以经常带他去,何必自己掏腰包。二是小孩常上饭店,会不会养成奢侈浪费的作风。老陈不同意,认为公务宴请是公事,决不能让孩子揩这个油。不仅如此,连亲友的红白喜事也尽量不让孩子参加,因为孩子去了会给主人带来许多不便。再者,也可教孩子在公众场合下用餐的习惯与礼仪。想想也是,现在孩子缺乏这方面的教养,一上酒宴不是自说自话乱吃东西,便是满地的奔跑戏耍,而大人也在一旁吼叫,搅得主客不宁一团混沌。
“两白”先生:周先生有两白:白衬衣和白手绢。他是画家,有相当长时间落魄得很。但这两白却从没马虎过,一丝不苟。衬衣再旧,他也要洗得干干净净,洁白如新,而且每天必换。太太不耐烦了,给他买了一打节约领子让他换掉,他正眼不瞅,丢一边去了。他认为烟可不抽,酒能不喝,甚至饭也少吃,但衬衣绝不可节约。现在餐巾纸用的泛滥,可周先生顽固,口袋里依旧装了块熨贴平整、毫无瑕疵的白手绢,在餐桌上斯文地掏出来,倒让我们这些用餐巾纸的,有一种莫名的惭愧。
我没能力付账:国人口袋逐渐都丰厚起来,餐桌上常见这样情形:几个人叫了一大桌子菜,吃不完了,全扔了,真是暴殄天物!其中一部分人是为了耍派头,但更多的不是,他们是不谙点菜的艺术。剩下了这么多,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点的菜不合人口味;二是确实点的太多了。
点菜大有讲究,既要合人胃口,也要适量。这就要有丰富的上餐厅的经验。人们对不熟悉的事物总是进退两难。
点菜还要有勇气。现在服务员都会推销,如果有些菜确实超过了你的经济承受能力,可以坦然地告诉他:“这个菜可能不错,但我没能力付账。”这才是派头,才是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