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黑战争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这场内战所引发的余波至今未平。

据《华盛顿邮报》3月20日报道，位于海牙的一个联合国上诉法庭当天驳回了波黑塞族共和国前领导人拉多万·卡拉季奇（Radovan Karadžić）的上诉，并将他的刑罚从40年监禁改为终身监禁。

上诉法官维持对卡拉季奇在1995年斯雷布雷尼察屠杀8000余名穆族男子和男孩的认定，并裁定原审判刑40年太轻。



3月20日，卡拉季奇（右）出现在法庭上。图自东方IC

驳回上诉并加刑

当地时间3月20日下午3点，联合国上诉法官沃恩·约翰森（Vagn Joensen）宣布维持对卡拉季奇种族灭绝罪、战争罪和反人类罪的判罚，并将其刑期从40年增加到终身监禁。

此前，联合国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曾在2016年3月24日认定卡拉季奇种族灭绝罪、反人类罪、战争罪等10项罪名成立，并判处他40年监禁。之后，卡拉季奇提起上诉。



法官沃恩·约翰森（后排局中者），图自东方IC

旁听席爆发掌声

据《华盛顿邮报》称，在波黑首都萨拉热窝的市政厅，以及曾发生屠杀事件的斯雷布雷尼察的纪念中心前，都设立了一个屏幕，为观看者提供来自海牙的延时直播。

在判决宣布后，73岁的卡拉季奇对法官的判决“几乎无动于衷”，而旁听席上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萨拉热窝和斯雷布雷尼察的观众们也发出了欢呼。



萨拉热窝民众观看庭审的延时直播，图自东方IC

该法庭的首席检察官赛日·布拉米茨（Serge Brammetz）在接受波黑媒体采访时表示他对这一判罚“非常满意”。

他说，许多幸存和受害的波斯尼亚人为这一天等了几十年，这份终身监禁的最终判罚对他们十分重要。

布拉米茨还说，卡拉季奇“不是他人民的英雄和捍卫者，而是一个利用自己人民来实现个人政治目标的战犯。”

卡拉季奇的律师彼得·罗宾逊（Peter Robinson）表示，他的当事人对1992至1995年武装冲突期间犯下的战争罪行负有“道德责任”，但他反对国际刑事法庭要求其承担的“个人刑事责任”。

罗宾逊说，卡拉季奇“呼吁他的支持者们不要参与任何暴力事件”。



庭审当天，有人在法庭外摆出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杀遇难者的照片，并写上“绝不忘记，绝不原谅！”，图自东方IC

波黑塞族人不满

在波黑，多数波斯尼亚人谴责卡拉季奇的罪行，然而许多波黑塞族人依旧支持他。

而波黑塞族共和国的总理拉多万·维斯科维奇（Radovan Višković）批评了这一判决，并表示做出该判决的法庭是个“政治法庭”。随后他在塞族共和国广播电视台（RTRS）上现身，并说：“没有人为对塞族人民犯下的罪行负责。简而言之，这就是政治，而不是什么法律。”

由卡拉季奇创立的塞族民主党也表示，这一判罚的唯一目的就是“诋毁塞族人民”。



如今的波黑由波黑联邦（蓝色）和塞族共和国（红色）组成，绿色是共同管理的布尔奇科区。图自网络

对卡拉季奇的判决甚至在波黑主席团内部都引发了分歧。根据波黑宪法，该国元首由一个任期四年的三人主席团轮流担任，每八个月轮换一次，主席团成员分别来自波斯尼亚族、克罗地亚族和塞尔维亚族。

波斯尼亚族主席舍菲克·扎费洛维奇（Šefik Džaferović）表示：“在等了这么多年之后，可以对此感到满意。”

而目前担任波黑轮值元首的塞族主席米洛拉德·多迪克（Milorad Dodik）则认为法官对塞尔维亚人有偏见，这一判决是“傲慢且恶意的”。



波斯尼亚族主席扎费洛维奇对判决表示满意，图自东方IC

波黑战争和卡拉季奇

在东欧剧变中，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走向解体。1991年，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和马其顿先后宣布独立，其中克罗地亚在独立后又与国内的三个塞尔维亚族自治区（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爆发了内战。

在这样的背景下，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共和国在1992年2月举行了独立公投。多数波斯尼亚族和克罗地亚族同意独立，然而占当时波黑人口33%的塞尔维亚族人始终坚决反对独立并抵制这次公投。

波黑宣布独立后不久，波黑塞族人就建立了“塞族共和国”，宣布从波黑独立，并将拉多万·卡拉季奇选为总统。随后，波黑境内的波斯尼亚人、克罗地亚人和塞尔维亚人之间爆发了长达三年多的内战。



萨拉热窝围城战役中，燃烧的行政会议大楼（现为“希腊-波黑友谊大楼”）。摄影：Mikhail Evstafiev

在这场战争中，三方对他族平民的屠杀事件层出不穷，其中最为国际所知的便是发生在1995年7月的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杀。

斯雷布雷尼察（Srebrenica）位于现塞族共和国与塞尔维亚的边境。其曾在1993年成为联合国设立的“安全区”，然而在卡拉季奇的指示下，塞族共和国军队于1995年7月攻占了该地，并对当地的波斯尼亚人进行了种族灭绝式的屠杀。据统计，共有8373人在这次屠杀中遇难。



斯雷布雷尼察的大屠杀遇难者墓地，图自东方IC

1995年11月，在美国主持下，南斯拉夫联盟、克罗地亚和波黑三方领导人签署了代顿协议，波黑战争结束。

1996年7月11日，联合国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以反人类和战争罪等罪名起诉卡拉季奇，并对已经逃亡的后者发出国际通缉令。

卡拉季奇的逃亡生涯持续了十多年，直到2008年才被逮捕。



2008年的卡拉季奇，图自网络

波黑民众对卡拉季奇的评价是两极化的：绝大多数波斯尼亚族和克罗地亚族视之为杀人恶魔，但也有相当数量的塞尔维亚族将其视为英雄。

此外，由于卡拉季奇所反对的波斯尼亚族是一个穆斯林民族，因此卡拉季奇在西方的反伊斯兰情绪中也扮演了一定的角色。

2006年，一首录制于波黑战争期间，名为《卡拉季奇，领导你的塞族人》的音乐视频被上传到互联网上，并在随后的传播过程中被赋予了“移除烤肉串（指穆斯林）”（Remove Kebab）和“塞尔维亚强大”（Serbia Strong）的名称，成为了一个在西方右翼网民中流传的梗（meme）。





在这个分辨率极低的音乐视频中，出现了卡拉季奇喝水的场景

在2019年3月的新西兰基督城枪击案中，持白人极右翼立场的凶手在宣言中自称为“烤肉移除者”，并在前往枪击案发生的清真寺的路上播放了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