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媒体女王”咪蒙又一次登上了热搜。北京时间3月30日晚，有咪蒙公司员工晒出“毕业证”和员工合照，称咪蒙的北京十月初五影视传媒有限公司宣布解散。这一消息再次激发中国网友对咪蒙的关注热情。

解散公司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因为咪蒙，事情变得与众不同。

其员工晒出的“毕业证”是这样的：可爱的XXX同学于X年X月X日至X年X月X日在本校（公司）XXX业学习（上班），修完教学计划规定的XXX（接受了咪蒙牛逼的培训），成绩合格（完成了令人发指的KPI），年轻可爱（公司必备品格），准予毕业（公司垮了）。落款是咪蒙的签名及咪蒙幼稚园。

而咪蒙自己的毕业证上则写着：咪蒙同学于2015年10月5日至2019年3月30日在本校（公司）人生专业学习（当老板），修完教学计划规定的全部课程（人性的复杂、情感的莫测、体重的变化），成绩合格（从自卑的青春期少女变成迷人的渣女），不曾油腻，准予毕业（又开垮一家公司）。

不得不说，连公司解散都能有这样的话题传播度，咪蒙的确有她的过人之处。但争议也由此而来。

跌倒的“自媒体女王”

咪蒙原名马凌，在成为“咪蒙”之前，曾在中国南方一家有名的都市报当了12年编辑。2015年9月，“咪蒙”微信公众号开始经营，话题以生活和工作中的八卦为主，但以挑衅的观点，流畅的叙事和吸引眼球的标题迅速获得大量粉丝。在推出《致贱人》等一系列爆款文后，其粉丝不断增长，最高时达到1,400万。2017年，咪蒙也借此获得了8位数的年收入。

在《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引发争议后，咪蒙团队曾发布道歉信，并承诺限期整改，但中国各大网站平台再没有给他们机会（图源：VCG）

咪蒙的成功，早已在同行和主流媒体中引发不满。网上甚至一度流行测试“含咪量”的活动，看谁的朋友圈中关注咪蒙的人多。含咪量越高，说明你朋友圈的质量越差，会受人鄙视。

但这些揶揄和嘲讽并没有对咪蒙造成实质的伤害，她每篇文章的点击量仍然惊人，广告费也一涨再涨。可以说，鄙视她的同行越多，喜欢和维护她的人就越忠诚。

咪蒙真正从自媒体王座上跌落，是因为一个偶然事件。

1月29日晚间，“咪蒙”旗下自媒体账号“才华有限青年”发布了一篇名叫《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的文章，迅速在朋友圈刷屏。但文章因内容错乱，不合常识，被读者质疑为“胡编乱造”。事情很快引发全网批判，中国官方媒体也发表文章指责咪蒙为“毒鸡汤”、“标题党”、“贩卖焦虑”。其结果是，“咪蒙”多个自媒体账号被网站平台封禁，其微信公众号也主动注销。

这一事件中，舆论分成了批判咪蒙和为咪蒙辩护的两派，正如现在舆论场上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一样。两方对于咪蒙到底做错了什么，以及她受的处罚是否公正，有不同的看法。

咪蒙的可恶与可怜

咪蒙的传奇画下了句点，但争议仍在继续。

在公司解散的新闻爆出后，有人从“毕业证”的字里行间读出了满满的自嘲意味，称赞咪蒙的乐观和倔强，有种“不服输”的韧劲儿。也有网友不理会这种“幽默”，斥责道：传播不健康内容导致公司倒闭，居然还搞得像毕业典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咪蒙的文章价值观确实有问题，这一点不可否认。其中有对金钱、权势的崇拜和献媚，也有对阶层差异的漠视，对底层弱势群体的不屑。这些挑衅“公序良俗”的内容，在任何正常的社会中都应该受到批判。但问题是，以什么方式？

正常情况下，批判应该是以公开言论的方式，指出其伦理和观念上的错误，同时也接受其反驳。但现实是，这样的批评被“全网封杀”的行政处罚所替代。而且这种处罚是以“毒鸡汤”、“标题党”、“贩卖焦虑”等罪名实施的——这些理由来自于中国官方媒体的评论文章。

这就使一个原本属于观念和伦理层面的问题，转变为行政性事务，而且还被质疑缺乏充分的法理依据。这样的处理手段，让那些原本对咪蒙观点不认同的人感到矛盾，既要批评咪蒙，又不能无视咪蒙所受处罚的不公。而结果就是，批判丧失了焦点。

而那些喜欢并支持咪蒙的粉丝，因为无法听到有力的批驳，也丧失了一个对咪蒙的观点进行反思的机会。不仅如此，粗糙的行政处罚，还给了这些粉丝同情咪蒙的理由。这正是咪蒙及其团队可以笑着解散公司，表现其“不服输”的另一个原因。

“咪蒙”作为中国网络上现象级的自媒体，所反映出来的问题绝不仅仅是某一个或者几个人价值观的“不健康”，其无人可比的影响力，正说明咪蒙的观点有着真实而广泛的“市场”。咪蒙倒掉之后，仍然有无数学习者跟随她的脚步，只是他们都没有咪蒙那么成功，所以不用承担“罪责”。

仅仅让咪蒙成为一个被贬义词是不够的，关键是看到谁赋予她影响力，以及这种“赋能”本身暴露的问题。咪蒙有她的责任，但她不应承担所有的罪过。那些批评她的人只有认清这些问题，才能无愧地指出她的过错，让以她为戒者知道该戒什么。否则，把所有问题推给咪蒙，不过是以污名化他人的方式逃避自身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