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记者 李昕 卿滢 田佳玮 徐和谦 任秋玉 实习记者 张力天）在出任新西兰总理将近18个月之后，38岁的新西兰总理杰辛达‧阿德恩（Jacinda Ardern）终于迎来了她任上的第一次访华之旅。虽然这趟旅程只历时一天。从3月31日晚间落地北京，到4月1日晚间飞返新西兰，阿德恩力图在25个小时的在华访问期间，留下尽可能确切的外交信号。
“在制定外交政策时，新西兰绝对不会受外部影响，我们一直非常独立。我们不会‘选边站’”；“在新西兰，华为没有被禁”，“在处理华为的问题上，新西兰有一套确定的程序可供遵循，现在我们正在这个流程之中”，在北京新揭幕的新西兰驻华使馆接受财新记者专访时，阿德恩对于外界关注的每一项重点议题，回应都宛若“直球”，没有太多的闪避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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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4月1日，北京，新西兰总理阿德恩在新西兰驻华使馆接受财新记者专访。图/财新记者 蔡颖莉 |
在谈到因3月中旬发生在克赖斯特彻奇的两座清真寺遭枪击事件，造成原定七天、横跨三地的访华之旅不得不缩短时，阿德恩也强调，“我们最终还是来到北京，这表明了我们对中新关系的重视。我们非常感谢习主席和李总理能够理解我们的处境”。谈到这起事件对新西兰的影响，她强调“接下来我们会专注于确保的是：我们的国家，没有失去安全、包容和多元”，“这起事件，只能使我们整个国家对于这些价值的坚守，变得更加坚定。”
在新西兰2017年大选举行的前三个月才临危受命接下新西兰工党党魁职务的阿德恩，因其爽朗俐落的形象和与民众互动时几无距离感的活力，在短短几周内就拉抬了本显低迷的工党气势。最后，在新西兰议会关键小党“新西兰第一党”临门一脚的加盟下，阿德恩带领的工党取得执政权。她也成为新西兰历史上第三位、同时也是上任时最年轻的女总理。
在成为国家领导人后，阿德恩和其他女性一样，又经历了怀孕、休假待产、育后复出工作等一系列生活挑战，还曾带着自己的新生儿出席联合国大会。当一国领导人需和常民一样面对生命中的起伏波澜，也使阿德恩在全球镁光灯前，获得了颇高于自己前任的曝光和话题性。起初，在上届选举中败于阿德恩之手的新西兰前总理英格利希，仍曾将阿德恩的魅力旋风形容成一团“星尘”（stardust），暗示她掀起的风潮有可能很快就会消散。
但一场震撼世界、在新西兰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枪击恐袭，却使这位年纪不大、在位不久的领导人，在超乎寻常的应变压力和社会创痛下，尽显其沉稳坚忍、凝聚人心的素质，和带领新西兰全社会拥抱受害少数族裔群体的果断。
不论是在悲剧发生后的国会讲话中以阿拉伯语的慰问语开场、为哀悼逝者率先戴上穆斯林女性常用的头巾；还是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做出“他们就是我们”的团结呼告，以及在短短几周内，运用义愤满腔的民气，迅速推动了此前迟滞多年的大范围控枪修法──阿德恩在举国同悲之际，以追悼亡者凝聚共同信念，跨过族群分野确认多元价值之举，使她在近年来西方政坛中左翼政党低迷、狭隘民族主义和“身份政治”不时勃溪，动辄把移民群体树为内政问题“替罪羊”的浊流中，有如深沉灰幕里的一抹新绿。当初政坛对手口中的那团“星尘”，如今已凝聚为柱。
在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会见中，习近平和阿德恩都提到，中国与新西兰的关系，是中国与所有西方国家关系中的“领跑”者。
早在2004年，新西兰政府就正式承认了中国的完全市场经济地位；2008年4月，新西兰成为第一个与中国达成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发达国家，此后双边贸易额在10年间提高了两倍。2017年4月，新西兰又成为首个同中国启动自贸协定升级谈判的西方发达国家。2017年3月，中国与新西兰签署关于加强“一带一路”倡议合作的安排备忘录，新西兰此举同样也在西方国家中拔得头筹。
如今，中国已是新西兰第一大货物贸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场和第一大进口来源地，新西兰则是中国在全球前五大的食品供应国之一。据中方统计，2018年，中新贸易额达168亿美元，同比增长14%。中国对新西兰出口57.8亿美元，进口110.8亿美元。在高峰季节，每周约有50架航班往来两国的主要城市。2018年，中新人员往来规模达60万人。
不过，阿德恩带领的新西兰工党，历经9年在野，终于在2017年10月偕同偏保守路线的新西兰第一党和持环保主义的绿党组成联合政府重返执政后，在其主政的头18个月里，新西兰与中国的关系，也经历了一段重新对焦的探索期。
2018年，新西兰政府推出一项名为“太平洋重置”（Pacific Reset）的计划，旨在加强新西兰与其他太平洋岛国或政治实体的援助联系。此举被一些观察者认为有意在平衡中国对太平洋区域的影响力。在新西兰副总理兼外长彼得斯于2018年底访问美国时，他也明确发出了要求美国加大对该地区战略承诺和安全投入的呼声。
2018年11月，新西兰政府的通信安全局突然以国家安全风险为由，对当地的电信运营商斯帕克拟使用华为生产的5G设备提出反对。但到2019年1月，阿德恩又在达沃斯论坛上指出，新西兰将“公平对待”华为；2月，阿德恩重申，虽然新西兰是情报共享机制“五眼联盟”（由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组成）的一员，但在5G问题上，新西兰会做出自己独立的决定，同时要求运营商提出方案，化解监管部门提出的安全疑虑。
从2018年下半年到2019年，经中新双方几度协调日程后，阿德恩终于在3月24日正式对外宣布，她将赴中国进行访问。3月30日，在阿德恩启程前夕，颇受外界观察者瞩目的两国关系互动指标之一“中国─新西兰旅游年”，也终于在新西兰首都惠灵顿宣告启动。
在阿德恩偕伴侣克拉克·盖福德（Clarke Gayford）落地北京之后，新西兰方面的官员人手一本详细列载总理行程细节的小册子，时间分配精确到每分钟。为了最大程度地节省时间，即便是在新西兰使馆之内举行的活动，也都由阿德恩自己快速移步转场到不同场地分别会见客人，压缩了各批访客鱼贯进退场的耗时。
当阿德恩迈入财新记者眼界时，这位诞生于1980年夏天的女性总理在大半日的国务活动后依旧神采奕奕。她的着装俐落单纯，一如其人性格；棕黑色的卷发被梳成自然的马尾，搭配一袭黑色套装和金白两色的简约耳环，显得干练而优雅。在言谈中，她充沛地流露各种肢体和表情语言，惯用把在空中托起某物的手势，展现自己的责任感。而说到个人话题时，她则不惮自嘲“感觉工作正使自己变老”、也没有把职务和家庭角色平衡得很好，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稍稍摆动上身，宛如是一场邻家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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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4月1日，北京，新西兰总理阿德恩在新西兰驻华使馆接受财新记者专访。图/财新记者 蔡颖莉 |
17岁开始参加工党的政治运动、28岁当选国会议员、37岁成为一国总理，又在繁重国政下成为一个母亲；阿德恩的从政体悟是“永远不要期待你能为一个职位做好完美的准备”，在关键时刻来临时，只管挺身而出。“就算你无法为一个角色做好全然的准备，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把它做好”。
以下是财新记者对阿德恩的专访内容：
财新记者：对于此次为期一天的访华之行，你的主要期待为何？怎样看待此行所取得的成果？
阿德恩：基本而言，这次访问对于新西兰的意义相当重大。你也知道，我们在几周前遭遇了一场恐怖袭击，访华行程因此不得不有所调整。我们原本计划的行程为期数天、要到访三个城市，还有商界代表团参与。（虽然后来计划有变，）但我们最终还是来到了北京。这本身即表明我们对中新关系的重视。我们非常感谢习主席、李总理都对我们遭遇的情况如此理解。
今天有三个聚焦领域的会谈成果颇丰：一是旅游业。2019年是“中国—新西兰旅游年”，就在几天前，新西兰还为此举办了一场官方活动。李总理也说，他相信中国和新西兰的旅游业合作将会继续增长。新西兰是一个安全的国家，有自身独特的文化，能为游客呈现独特的体验，这是其魅力所在。我相信中新两国人民的交往会越来越频繁，旅游业也将会得到长足发展。
第二是自由贸易协定。我们正在就升级《中国─新西兰自贸协定》进行谈判，谈判目前已进行了六轮。在此前举行的会谈上，中新双方均表示希望加速进展、尽快为升级谈判画上句号。我认为，升级自由贸易协定，体现了中新双方都非常重视以规则为基础的贸易，我们此前签署的自贸协定充分体现了这一点；这次升级谈判的完成，也将再次体现这一点。
最后是气候变化领域。为应对这个问题，我们签署了一个共同声明。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问题上，中国展现出了领导力，也体现了国际社会合作的重要性。新西兰也一直致力于此，我们两国在应对这一问题上存在共同愿景。因此，在以上三个领域取得的成果让我们很受鼓舞。
财新记者：整体而言，你如何评价当前的中新关系？
阿德恩：我认为目前的中新关系是广泛而深刻的。我们今天所举行的会谈既有建设性又热切。回溯我们交往的历史，我认为中新关系已经延续了如此之久、经历了数个阶段，我们着实互相尊重。差异也是会有的，就如我们在文化上有所不同、在政治体制上有所不同；但我们对国际机制和基于规则的秩序，仍有一些共同的观点。实际上，当我们面临差异时，我认为在我们的关系中，拥有足够的成熟度去处理这些差异。这就是我对中新关系的描述。
财新记者：你刚才提到了此次访华在三个领域取得的主要成果。未来你推动中新关系进入新阶段时，这三个领域仍会是重点吗？
阿德恩：当然是。这三个领域是我们今年特别重视的焦点。但整体上还有其它合作领域。新西兰的贸易和出口增长部长会参加4月的“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一带一路”方面，新西兰已经和中国签署过《关于加强“一带一路”倡议合作的安排备忘录》。在这一领域，我们双方都在寻求符合中新双方利益和价值观念的合作。
财新记者：在发展中新关系时，还应该意识到会有哪些挑战？
阿德恩：这个嘛，正如我已经说过的，我不认为目前有任何挑战对我们的关系来说是根本性的。有挑战，只是一段横跨了这么多年，同时在制度、文化和政治上存在差异的双边关系的本质。但我不认为中新之间有什么困难是不可逾越的。特别是倘若我们都聚焦于基于规则的秩序，当挑战出现时，我们便能依循对国际法、对透明度的预期来进行处理。如此，则我认为双方都能保持相互的理解。
财新记者：你刚才提到新西兰的贸易和出口增长部部长将会在4月率团参加“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一带一路”方面，有什么里程碑可以期待吗？
阿德恩：我们在会谈中，已经表达了希望就此确立一个工作计划的期待。这就是我们当前在“一带一路”合作方面的重点。
财新记者：投资是你和中国领导人讨论的重点话题之一。总体而言，你对于外国赴新西兰投资的看法是什么——尤其是涉及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相关的投资？
阿德恩：我要再次强调，我们当然欢迎能让新西兰经济变得更有生产力的外国直接投资。在过去十年间，我们可以看到的变化趋势是：起初，新西兰和中国的自由贸易协定主要聚焦于商品贸易；这既是出于很好的原因，也是那个时期自贸协定的共同特点。得益于我们的自贸协定，新西兰成了中国全球前五大的食品进口国之一，我们对此深感骄傲。不过随着形势的发展，我们将越来越往服务贸易迈进，这也是我们希望能在中新自贸协定升级之后所反映出来的。
财新记者：你曾提到，在处理华为的问题上，新西兰有一套完备的程序可供遵循。对此，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在新西兰，华为没有遭到禁止？
阿德恩：绝对没有。让我说得清楚点——没有。很明显地，华为正在新西兰营运之中，包括在新西兰进行产品零售，华为显然没有被禁。不过，我们新西兰在这方面有一套具体的法律程序，我们称其为TISCA条例（即《移动通讯拦截能力与安全法案（2013）》）。这是当类似斯帕克（Spark）公司所提出的使用华为5G网络设备等重大提案发生时，新西兰用以指导整个申请审核流程的法律。
根据这一条例，提出申请的企业需要经历这么一套流程；新西兰政府的通讯安全局（GCSB）会根据其所认定需要解决的安全风险，与提出申请的企业进行商议。这就是本案目前在这个流程中所处的阶段，由政府内负责相应事务的部长负责，我们正处在这个流程运作的途中。这是一个我很乐意公开谈论的流程，并使其更显透明。
财新记者：这个问题可能问得有点早，但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看到结果─包括初步的结果呢？
阿德恩：这实际上取决于新西兰的这家电信运营商。目前解决的问题的责任在它身上，而不是政府这一方。
财新记者：任何两国之间的关系都会经历高低起伏，同时，每个国家内部对于一组双边关系也会有很多讨论。你如何形容新西兰不同政党之间关于发展对华关系的共识？你觉得当面对中国议题时，不同政党之间具有的更多是共识，还是差异？
阿德恩：我认为，我们绝对都同意的一点是：与中国的关系对我们至关重要。你知道，中国是我们的第一大贸易伙伴，我们的双向贸易额超过300亿美元（2018年数据）。中国是新西兰第二大的旅游客源国，仅次于澳大利亚；同时，中国也明显是新西兰重要的外国留学生来源地。两国在经济、民间往来等领域的交流成果，已证明了两国关系的重要性。对此，我们之间是有共识的。
另一个共识是：随着时间发展，在对华关系的某些具体问题上，新西兰内部会出现一些不同意见，但这是正常的。我觉得在新西兰，显然有观点认为：两国关系的成熟度，足以处理这些分歧。
财新记者：在复杂的世局中，一组双边关系也会受到许多两国以外因素的影响。当处理涉及中国的关系时，你是如何权衡的？你会如何考量来自其他国家的影响？
阿德恩：对此我很明确：当在论及外交政策的时候，没有什么因素能够影响新西兰。当在制定外交政策的时候，我们一直坚定地保持独立性。我们不会“选边站”。我们只是保持着最符合新西兰利益和价值观的立场，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长期立场。我对此也并不讳言。
财新记者：同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我非常敬佩你对克赖斯特彻奇恐袭案发生后的处理，在此也致上我们诚挚的哀悼。你认为，这起悲剧会给新西兰整个社会带来哪些短期和长期的影响？
阿德恩：谢谢你的慰问。我们在事发后迅速做出了回应。尽管发动袭击者不是新西兰公民，他们只是将新西兰选为恐袭目标，但这次袭击仍然暴露了我们在立法方面的漏洞，例如枪支管理法。因此，我们很快采取了措施。实际上，就在我们对话的此刻，新的立法已经被引入我们的议会了。
不过你说得对，长期的影响也会存在。接下来，我们要专注于确保的是：我们的国家，没有失去安全、包容和多元性。我们没有失去新西兰一直被认可的这些素质。这起事件，只能使我们整个国家对于这些价值的坚守，变得更加坚定。
财新记者：这不仅仅是新西兰一个国家的事情，这还是一个全球性问题。面对当下这样一个日益被民族主义和极右翼势力分裂的世界，你想对全球传递什么信息？
阿德恩：我们谴责一切形式的极端主义。我认为国际社会作为一个整体，必须着力解决“极端主义滋生极端主义”这种恶性循环。这是我们国际社会所面临的一个集体挑战。
新西兰会尽力做好我们的责任，但同时我们也认识到，这个问题需要全球性的回应。从新西兰的角度出发，我们一直在关注社交媒体平台的影响。我们在讨论社交媒体是否被用来滋长了极端主义思想？是否帮助了暴力极端主义内容的扩散？由于社交媒体是一个全球性的平台，所以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全球的参与。在解决这个问题的过程中，新西兰也会扮演一个角色。
财新记者：我想把话题转向你个人。你是一位女性标竿，在中国也有不少人景仰你。对于中国女性，你有哪些话想和她们说吗？
阿德恩：你知道吗？我觉得，女性大多倾向于这么看自己——我只是泛泛地谈，但是，无论身处何地、无论我们有什么样的身份，彷佛总有一种共同的东西把我们连接在一起：那就是，作为女性，我们总要把一切事情都揽下来。我们经常需要兼顾许多不同的角色。我曾经说过很多次，我不是第一个要兼顾母亲和政府工作责任的女性。
财新记者：那你是怎么兼顾的？
阿德恩：我兼顾得不怎么好呢。我觉得，我们应该面对一个事实：要同时兼顾许多事情，是非常困难的。作为女性，我们或许应该停止期待自己，得把一切事情都做到完美才行。我能做到我现在这个程度，是因为我得到了极大的支持──如果没有我的伴侣Clarke和我的母亲Laurell的支持，我是无法做到的。我得到了非常棒的支持。我也不再去期许自己能够、并且应该把一切都给做了，因为我们不过都是凡人而已。不过让我心安的一点是，我在尽我所能地把总理的工作做到最好，也尽我所能地做一个最棒的妈妈。
财新记者：作为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领导人之一，很多未来的年轻领导人会想知道，你做出的哪些准备，让你站在了今天的位置？什么才是让你站出来担纲这一角色的领导力？
阿德恩：我想，我要传达的一个信息是：永远别去期待你能为某个职位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要指望你能在某个时刻向后一仰说：“Okay，我准备好了！”。因为有些角色是永远无法做好万全准备的。或许问题就在于：我们有许多潜在的优秀领导者还坐在那里，等待他们觉得自己完全准备好的那一刻到来；又或许，有一些明明可以成为很好领导者的人，还不愿意承担领导者的责任，因为他们对自己是否能适任仍存在犹豫。或许我们需要更多的人转变这种观念。
财新记者：只要挺身而出？
阿德恩：是的，就是这样。你需要克服自己，接受下一个挑战：因为，就算你无法为一个角色做好全然的准备，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把它做好。
财新国际刘春晖对本文亦有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