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当我在看着电视上的画面时，见到我的大儿子和大媳妇正从我小儿子的房里走了出来。他们似乎在商量着一些事情。我想我的耳朵越来越不中用。有时看到孙儿们嘴巴在动着。可是就是听不到有任何声音。

            人老了大慨都是这样吧。

            我今年已九十八岁了。

（二）

吃早餐的时候，小儿子小媳妇告诉我要带我去燕子城玩。那小镇已好久没去了。自从小外孙在两年前请酒席去过后，就很少再去找大女儿了。对了那个有马兰诺血统的二儿子也在那个小市镇里。

            我很高兴，比以往快了一些地把粥吃完，要去房里拿一套更换的衣裤，以备换用。

            “我们今晚就回来吧？对不对？”我边走边问小儿子。

            小儿子不立刻回答。

            我望住他。

            “大姐叫你去玩几天。我们在一号那天就载你回家，好不好？”

            我不知今昔是几月几日。不管那么多了。一号应该是几天的事情。

            如小孩子一般兴奋，收拾了几件衣裤。我发现小儿子也帮我选。他一向最明白我。自从他的老妈子去世后，我就留在他家里。他的女人对我好好的。我蛮喜欢她煮的菜肉。

            换好衣服坐在客厅里等。巴不得现在已坐在大女儿的客厅里。我想她一定也会很喜欢见到我。

            “爸，来，我们要去泗里街了。”小儿子在叫着我。

            “公公，你会记得家里的电话吗？”小儿子的大女儿摇着我的手问。

            “会，有些事都多数不记得了，对于家里的电话是忘不了的。怎么啦？要公公打电话回家吧？”

“对！如果公公在大姑家没有事情做，就打电话回来找我。好不好？公公。”又拉着我的手摇着。

唔。

            看着坐在前座的儿子媳妇。奇怪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了。不知大儿子和那个和我一向合不来的大媳妇对我眼前人说了什么话？

            过了好久。

            “爸，你暂时去二哥家住。我和美芳会在一号时载你回家。好不好？”小儿子终于对我说。

            “一号吗？好！”心里头正在努力的想，今昔为何月何日。

            “儿啊，今天是几号啊？”

            “是二十二。再过几天就一号了。很快的。”儿子回答。

            （三）

            终于见到了大女儿。她很高兴地走出篱笆门来接我。她现在脸色好多了。不知不觉间，女婿已逝世了六年。

            拉着大女儿的手。那种感觉，就仿佛当年拉着她的小手。

            自己好像是她小儿子一般。她竞比我高大。我老了身高是她身躯的一半轻。人家说人老了肉也会少掉。倒是很相信这一点。

            “爸，你还好吧？”女儿问我。

            “好！阿生讲他会在一号那天来接我回去。我今晚要去阿明家睡。”

            “在我这边也可以的。”

            “不行！嫁出去的女儿家，那里可以留下来？会遭人家笑话的！”我一向主张不住女儿家。女儿是一桶泼出去的水。是外人，不再姓我的姓氏。古早小的时候，祖父母在中国的乡下如此地告诉我的。我把这个很中国的思想带来这里。却怎么改也改不掉。

            “那好吧！等下载你去他家。”

            我点头。

            （四）

            一向以来，跟老伴都在老么家住。偶而也会去大儿子家。可是大儿子时常不在家。跟大媳妇又和不来。儿孙们也不喜欢我这个老头子。所以在小儿子家居多。自从老伴去世后，就不去大儿子那边住了。那一家人都不把我看在眼里。也乐得不跟他们打交道。

            关於二儿子嘛，他一向不拜访我。我对他们一家人也不怎么亲切似的。

此次因不可以住在女儿家，所以我只好忍气吞声地睡在他们家楼下一个客房里。

            老二的儿孙们对我也是陌生得很。远远地见到我很勉强地跟我打招呼。我呢，也觉十分不自在。

            接下来的日子里，晚上在老二家睡。清晨时光就让老二的女儿载去上街。现在变得很喜欢去街上。街上有很多东西看。偶而会叫女儿带我上超级市场买糖果。那种感觉就好象一些小孩子那样吵着父母买零食一般。如果女儿不肯带我去，我会生气的赖着不走。

            听到我女儿对她的妯娌说我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任性！

            有一天我对女儿诉苦。告诉她大儿子和大媳妇骂我的事。

            女儿听了很生气。

            “你可以讲他们！他们是你一手养大的。你是长辈。小的时候你赚钱养他。他向你拿钱，你都有给他。现在你老了，你应该向他拿钱。不要怕他。为什么不讲他呢？养大他，还怕他骂。他是不对的。”

            “他讲我连累他们不能出去旅行。我那里不让他们去？是他们自己不去。关我什么事？你妈妈买的屋子，他说已卖掉了。他叫我去阿生家住，或且去古晋找阿立。嗨！怎么会这样呢？他是我的大孩子。从小就很疼他的。现在就待我这样不好！养什么儿防什么老啊！”我一肚子气。

            “爸你要讲讲他才对！你要跟他讲你以前很疼他。他要什么你都给他。现在他要报答你才是。你可以讲他的。”

            女儿讲的话好象没听进多少。对大儿子和大媳妇，我不喜欢他们一直叫我跟其他儿子们住。令我非常生气。

            （五）

            在女儿家比较好些。

            女儿在厨房忙时，我独自一人在客厅里看国语片。时常她会叫我看厦门戏。

            那些讲别种话的我就听没有。只见到图片而已。耳朵有问题了。

            “阿花，今天是一号了没有？我要回去阿生家。这里不好玩！我要回去阿生那儿看卡通片。”

            “还没有一号。还有几天就到了。”

            随着，就见到阿花这个大女儿拿起手提电话。

            “阿生呐！阿爸在问今天是不是一号。已经过了十多天了。房里的日历都收起来。我看这个法子也不好。叫他住在二哥家一年后才回，他那里要？他平常都跟你一起住，对你比较有感情。已有九十八岁了。还有几年可轮流留他？是大哥大嫂的意思！实在的。他们也有老的一天！到时看有谁肯留他？阿爸讲要回去你家。你就带他回去安享晚年吧。我看你不必通知大哥大嫂。我们做尽孝顺给阿爸吧。他都那么老了。好！我对他讲。”

            只见女儿一边打电话，一边檫眼泪。有什么伤心事。

            放下电话后女儿对我说：“阿爸，阿生讲他在后天下来载你回去。”

            为什么不能下午来呢？“

            “他要做工呢。公司不许他请假。后天才一号。你再玩几天罗。好不好？你在这边乖乖的。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街上吃干盘。然后去超级市场买糖。“

            想到明天的事我乐开了怀！

            （六）

            终于见到阿生来载我。

            “我要回家了！“

            我对女儿讲。

            阿花点点头。眼角边有要流出来的泪水。

            我拍拍她的手说：“自己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