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頭絕念挽救中華文
施員外相機攜手王秀才
“報紙頭”穆訓看見“酒聞龍”左顧右盼,老往旁邊檯球案子上瞅,就知道這傢夥又在打什麼歪歪主意,忙打趣:“怎麼?瞅包子呢?”
這話有說頭,頭前文革跳忠字舞,有人心不在焉,軍宣隊一聲喝呼:瞅嘛?瞅嘛?那位搭腔:我瞅那包子賣完了沒?
這,是一包袱,抖出來逗人一樂。
“瞅報紙呢!”酒聞龍話裏有話——果然眾人聽著樂了。
原來早前兒,新移民來到這裏求職找工作,看見登著招聘資訊的華人報紙就搶,不免大家搶的這些不要錢派發的華人報紙缺口一大塊,誰手快誰先得,出手慢的啥啥沒有。
大夥只好一大早趕往華人超市門前等,等那送報的來,好早下手。大冷天,大夥邊跺腳邊觀望,提防一走神,報紙沒了。報紙來了,大家一湧而上,拉扯的報紙亂七八糟,隨風飛舞。整得藍眼珠子們看傻了眼,咱的華人形象也灰不溜秋。後來,為不給咱華人臉上抹黑,乾脆大夥推舉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穆訓為頭——拿報紙的頭兒,一大早去拿報紙,回來再分給大家,故而,人稱穆訓“報紙頭”。
這真是:報紙頭非豹子頭,頭上沒有鮮血流,沒有鮮血有熱血,海外華文己分憂。
想當年,“報紙頭”看遍華文報紙,心生焦慮。這裏屬華文荒蠻之野,若不改變狀況,勢將成海外中華文化枯竭之地。我等先民,已別無選擇,不遠萬裏,浮柯渡海,移民至此,續繼祖宗煙火,乃書生報國正道。若我等再不努力,更有何人可待?中華文化湮滅我手,面見列祖列宗,情何以堪?每念及此,“報紙頭”茶飯不思,坐臥不寧,整日價就“中華文化”四個字,在滿腦子裏磨圈兒。
終於,有一天想好了一個辦法,意念已決,“報紙頭”聯一眾志同道和之友,隔三差五地給當地華文報紙書寫文章,自此輸血不絕。
也不知這有用無用,別的沒咋地,“報紙頭” 文章寫得膂力大增,如檁大筆,好似一杆丈八水鑽紅纓槍,舞弄起來,一片白光,逕自是水潑不進,風雨不透。
有《醉太平》詞讚
眼暮心張,眉長鬢蒼,一把在手鋼槍,挑平無數香。
披星背陽,胸懷暑涼,文章揮灑陽剛,敢問誰最強?!
仗著這身絕高武藝,“報紙頭”穆訓在‘聚一堂’裏竟也穩坐在頭排交椅。
抖完包袱,見無回應,“酒聞龍”一個鯉魚打挺,平端著身子,就躍向丈外那平展展的檯球案子,趕在幾隻Kiwi毛茸茸的胳膊伸出之前,麻利地把一枚銅子兒捅進吃角兒的地方,占了臺子。
原來,一撥毛利娃娃剛剛打完了球,翻翻兜裏沒‘子’了,只好悻悻地扭頭剛走,就被“酒聞龍”戴維王搶了先手。
其他漢子轉身一看:咦! “酒聞龍”不玩以前以文會友打情罵俏的老套路,今兒個想整點啥新鮮套路,陪大夥玩玩?
見有銀子進來,檯球案子“哐啷啷”一聲巨響,從邊角立馬吐出一串圓鼓隆冬的各色球子兒。
一撥漢子看了,霎那間全明白過來。
“噢,敢情有人燒錢請客打檯球?這還不好!”
靈醒早的,趕緊往台案上撲,靈醒晚的,見別人往前跑也由不得跟著跑。
動作最遲緩的倆人,一個名號“施員外”施佩賢,一個名號“白領秀才”王冰。
“白領秀才”王冰年紀不大,學問不小,在本埠一所大學裏擔任教習。
移民至此,雖説是早前菜農,大夥不干了——大家沒錢買地种菜,只好去超市上菜,也有上不了菜的,只好喘著粗氣,農場裏摘蘋果摘草莓藍領的幹活。華人裏能在主流大學裏擔綱教席,再華文裏冒著文氣,這,讓人不服氣都由不得自己。
要說文藝沙龍聚一堂裏人才不少,大夥都是吃文字飯的傢伙,可扒拉來,扒拉去,要能去大學裏教書,那可只有“白領秀才”這一個寶貝疙瘩。其他人想去教書,那可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量。
“白領秀才”,白面書生,一幅橢圓銀邊眼鏡勾勒出白白俊俊的模樣,手不釋卷,出口成章,滿腹經綸,才華橫溢。
果然一幅:瀟灑書生樣,巾綸才子顛!
“白領秀才”名字裏自帶一個冰字,便襯出文章冷冰冰的一股寒氣。好似一副冰魂寒魄勾鐮槍使將出來,神來之筆,神出鬼沒,令人讀后神魂顛倒,神不守舍,典型的一個冷面殺手。
“白領秀才”聚一堂裏悶著頭著書立説,認真思考,假以時日,蓄勢待發,就等著那天飛黃騰達,‘金領’題名。凴這份勤奮,“白領秀才”說啥也是個聚一堂裏數得着的人物,以後若成了“金領秀才”,那,就更加了不得。
可這思前想後慢條斯理的考慮,常常會慢人一步。
今兒也是,待“施員外”都着急了,急的腦門子火苗呼呼的,一把拉住思考問題正發呆的“白領秀才”的手腕子。
“施員外”施佩賢是文學老江湖,文章裏光有骨頭沒肉,一咬一嘴的骨髓,咂巴出來讓你有說不出的感覺。
文壇江湖的水再深,也只到他老人家的肚臍眼兒,從來只在這渾水裏淌和,卻從沒被渾水嗆過嗓子眼兒。
“施員外”念過私塾,詩文並重,當年家境困難沒考上秀才,卻考上大學。文章雖然不多,但滋味綿長,意境幽遠,秀木與林,不同凡響。聚一堂裏一把鵝毛鉄骨扇一搖,那可是最玩得轉吃的開的人物,加之豪爽大方輕財重義,薄文而好施,故而人稱“施員外”。
這時,“施員外”一看別人都跑了,趕忙執著“白領秀才”的手,兩個人方急慌慌趕上前去。
要知端底,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