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了朋友家,首先讓我感到吃驚的是她家的窗外。朋友家和我家一樣居高臨下,窗外不遠是綠草成蔭的一個大下坡,坡底是一道海灣,灣裡的寬度隨著潮漲潮落而變,灣裡的水色隨著天氣的陰晴而化,時寬時窄,時綠時藍,特別是顏色有時一天之內要變化好幾次。海灣的對面是一道逶迤小山崗,鵝黃、翠綠、墨綠層層疊疊地架著,好一派田園風光! “就缺幾頭牛了。”我感嘆了一聲。 “鄰居家有牛,有時我可以隔著柵欄餵牛呢。”朋友回答道。似乎是為了印證朋友的話,不一會窗外出現了兩頭牛的身影,那牛越走越近,來到了朋友的柵欄前。我高興極了,跳起來抓起相機跑向了柵欄。那是兩頭黃白相間的小牛,頭上頂著白色的花團顯得十分的可愛,與其說是養牛,還不如說是在養寵物。 “這家的主人養牛幹嘛呢?”我好奇地問道“吃草啊,有牛吃草就不用請人割草了。”朋友答道。原來牛隻還兼有除草機的功能!太陽開始下山,夕陽中的天空五彩繽紛,在田園風景上添了亮麗的色彩。朋友說她要學畫雲,學會後要將窗外的景色和雲彩畫下來。我聽了好生羨慕,畫畫是我從小的弱項,我這輩子只怕是與畫無緣了。
想起朋友不久要回國,轉念為她家的安全擔憂起來。朋友告訴我不用擔心,她會請人看家,鄰居中左邊有員警,右邊有偵探,而且還是佩槍的員警和偵探。新西蘭的員警不佩槍,但上百名員警中會有一人佩槍。這麼稀罕的佩槍員警她家竟然左右各一個,簡直是一種奢侈!前幾另一位文友在網上發帖講述他家先後六次遭賊光顧的經歷,如果不是聽他親自訴說我還真不敢相信奧克蘭的治安惡化到了這等程度。奧克蘭有個特殊現象,竊賊偏愛華裔人士,甚至還杜撰了“Oil water”這個英文單詞來對應中文的“油水”。一旦發現“Oil water”就打主意搶和偷。街頭搶華裔女士的包,入室偷華裔人士的家,弄得華社談賊色變,似乎人人都能說出被偷被盜的經歷來。最誇張的一次是聽說有位朋友的家裡除了床以外的所有傢俱細軟被一捲而光。在這樣的背景下,我真為朋友有員警為鄰感到慶幸。 “生子當如孫仲謀”此句在新西蘭應改為“買屋當如XXX”。
朋友的客廳裡高朋滿座,其中一位陌生的女士是第一次來的新朋友。這位新朋友是我給用車載來的,讓我載她的Dive首先給我介紹了一大堆如雷貫耳的名詞“上甘嶺”“陽光衛視”“楊瀾”。由於他是突然通知我,我既要安排出我的時間、又要去接陌生的人,還要去陌生的地方,一時間懵了頭的我說“您先打住,告訴我位址電話,我要好安排時間才能辦到。”等我忙完之後去接人,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位貌不驚人的女士,此刻Dvie對她的諸多介紹我竟一句都想不起來。在車上訕訕地對她說到“Dive介紹您是那個什麼的什麼...?”“別聽他的,我是李蘊”她大咧咧地說到。我們有有一搭沒一搭閒扯著就到了朋友的家。我是記得有點什麼,讓Dive給重新介紹一下,Dive卻賣起了關子。
晚餐後大家在客廳落座,Dive這才向大家隆重推出了李蘊。說她是電影《上甘嶺》編輯之一林衫的女兒,是反應王洛賓一生的紀錄片《在那遙遠的地方》的製作人;是楊瀾“陽光衛視”的製作總監...。我的媽,這三枚重磅炸彈如雷轟頂,我頓時傻了,我拉來的竟是個人物!我得挖挖有關的消息。 “您知道王洛賓與三毛到底是個什麼關係?”我首先提問。 “三毛愛上了王洛賓,王洛賓沒敢答應。”她答道。接著李蘊講起:某賓館夜裡12點,三毛穿著一身藏族姑娘的服裝站在了王洛賓的門外...,哇塞!我心裡響起“在哪遙遠的地方”的音樂,配著夜光下的藏族姑娘,醉入瞭如癡如夢的畫面。王洛賓沒有敢開門,三毛失望地回了自己的房間。第二天三毛走了,回到台灣二十多天后自殺身亡。消息傳來王洛賓追悔莫及,仰天長嘆。最後王洛賓為三毛寫了一首歌叫“橄欖樹下”,我記得歌詞裡有這麼二句“你在....的橄欖樹下,我在....的月光下”李蘊不動聲色地講著,我的心卻跟著下沉、下沉...,最後咯噔一下被擊碎了。記得還是在十幾歲時第一次度陸遊“釵頭鳳”,為他與唐婉淒美的愛情扼腕嘆息時產生過這樣的感覺。穿越了幾百年的“錯、錯、錯”“莫、莫、莫”的絕嘆在此時此刻在我的心裡有嘆了一次。愛情總是美麗的,她可以輕易地跨越門第和年齡但卻無法穿越制度和人言...。還沒等我緩過神來,李蘊的話題轉到了楊瀾和“陽光衛視”。李蘊說楊瀾為了她的中國夢,為做成中國真正的紀錄片“陽光衛視”在一年要賠了一千萬的情況下堅持了三年,三千萬賠得吳征哇哇叫,實在支持不了愛妻的理想的吳征最後賣掉了“陽光衛視”。楊瀾嫁到這樣的丈夫也該滿足了,有幾個丈夫出得了這三千萬? “嫁夫當如楊瀾足”,我邊聽邊杜撰。話鋒一轉,李蘊又講到她在陽光衛視拍的紀錄片《鄭和》,因為該片反應的政治觀點與主流文化不同而不能夠在大陸播出,為了挽回損失楊瀾轉賣美國市場,當時李蘊心裡忐忑,不知道自己的片中觀點能不能被挑剔的美國媒體接受。吳征看了片子後拍闆說賣美國市場沒問題。該片果然順利賣到了美國,而且是大陸題材的美國方面一個字沒改在“歷史頻道”播出的紀錄片。李蘊講到這裡禁不住心中的激動,一巴掌拍到她身旁的林先生的大腿上,嚇得林先生趕緊躲開。客廳沸騰了,拉開的話匣子關不攏了,王洛賓軼事,楊瀾夫妻軼事,大家談興盛濃時李蘊的女兒不放心母親一人外出,頻頻電話催促她回家。
大家散去,在載李蘊回家的路上我在想旁邊這位是怎樣的一位奇女子呢?我竟有緣與她在朋友家的客廳結識,我為此感謝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