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做了一個夢。我很少能在醒來之後把夢回憶得這麼清晰的。坐在二五八路公車上的時候,看到車窗外的高壓變壓器群,那時車即將轉過白天鵝路的末梢。白花花的太陽正照在廣告路牌的頂端。夢裡的情景便湧現了出來。
我覺得它應該叫牆上的駱駝。因為夢的開始是有駱駝的。它們在城牆上走著,背上負載著行軍包裹。駱駝與駱駝之間是挎著步槍或別的武器的大兵。佇列那麼遙遠,像在天上行走。我想看得更清楚些。我便已經到了牆根下,在仰望著這群神秘的來客。
他們大多是彪形大漢,打扮乾淨俐落。到了某個地方之後,就開始從城牆往地面轉移。駱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有人已經落地了,在搬動行李。有人還在梯子上,梯子有十來丈高。有人長吸了一口氣便往下落,腳在牆上凸起的地方點了幾下,輕飄飄而又優雅地到了地面。有人水準大概低了些,行動又緊張些,落地的時候把腳給崴了。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很顯然那已經不是什麼城牆了,它明明就是一堵普通的高牆。它是那麼高,仰望得脖子都有些酸。它在護衛著一個普通村子而已。如今,村子的平靜被這群不速之客給打破了。他們來了。
實話說,我也記不清楚時間是在白天還是夜晚。我傾向於把它視作夜晚,不是因為做夢要在夜裡做的緣故,而是因為好像事情沒怎麼驚動村子。如果是白天,就算來客們再如何無聲無息,這麼多駱駝從牆頭走過、這麼多人從牆頭落下,一定會招致一些村民的注意的。至少會被在山坡玩耍的小孩注意。
不管怎麼說,這次著陸都是不擾民的。但村裡的酋長似乎早已知道了。他早安排了村民準備了豐盛的酒肉。他們一起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來客們被這種好客的熱情打動,酒精迷糊掉了所有來客們的思維。他們從一進村開始,就似乎有些遲鈍了。
酋長的兒子帶著村民把那些兵器都收走了,藏在了神秘的地窖裡。
翌日,來客們全醒了。村落裡的人們依然很客氣地與他們相處,繼續以好客的姿態熱情地招待他們。來客們也不好撕破臉皮。他們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在表面上,他們仍需要與村子保持表面上的和睦周旋。
這個村子似乎能夠非常一致地包容一群莫名其妙的來客。來客們在村子裡找到了工作,播種、收割、晾曬、去皮、售賣。他們在這兒生活了下來。幾年過去了,一切都非常安然平和。
夢到這兒似乎就應該結束了。可是它還沒有。
幾年後的一天,老酋長糾集包括來客們在內的所有人一起開了個會。兵器已經被取出來了。在這個會上,老酋長以儀式性的禮節,把兵器都歸還給了來客們。此時,來客們的模樣早已變得與普通村民沒什麼二樣。
實際上我很希望老酋長能說上幾句什麼,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夢到這兒就結束了,可能是被鳥兒給吵醒了。我很想知道故事後面是怎麼個結局。來客們拿到兵器之後是繼續他們的任務呢,還是已經被村子所徹底同化。
甚至有個很大的疑問。這群來客為什麼要來這個村子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村民為什麼能夠如此寬容地面對莫名其妙的來客,要知道他們修了高牆來保護自己的村落的,修高牆者往往很排斥外來者、很保守。
我想再進入睡眠,把這些疑問看看。但那已經是另一個夢了,又好像什麼夢也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