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中国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来我中华泱泱大国,上下五千年,人口十几亿,经史子集浩如烟海,汉语又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从文化积淀、人文底蕴,早就该出诺贝尔文学获奖者,莫言的获奖是太迟了。
中国人有诺贝尔情结,又好面子,对于国人迟迟不能获奖早就忿忿,偏偏近年来又有几个“中国人”获和平奖、文学奖,出于意识形态的考量很令政府和媒体尴尬,“叵耐这厮……”这次莫言总算是正枝正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正宗主流作家,还是中共党员,他的获奖,举国上下喜上眉梢应该是没有悬念的吧?
莫言的作品读得不多,“红高粱”系列我是赞赏的。早就有这样的预期:中国人如若获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就应该是北方汉子,获奖作品的风格就应该是金戈铁马、大漠孤烟、悲歌慷慨,如关西大汉击铁板,高歌“大江东去……”,这才是中国文学的正统所在,代表人物有屈原、李白、苏轼、关汉卿、施耐庵、老舍……记得老舍之子舒乙先生说过,老舍曾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却因他已经愤而自沉太平湖而告寝,相信为此扼腕的当不止我一个!老舍先生的小说《骆驼祥子》、《四世同堂》,特别是因文革而“腰斩”的《正红旗下》,部部都够获奖,所以莫言获奖后感言“世无英雄,竖子成名”,我为莫言先生的谦抑而钦佩之余,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远的不说,中国社会在上世纪30年代曾有过一个“人才井喷”的现象,形成了为当代人膜拜的“民国范儿”。就以文学界为例:胡适、梁实秋、周氏昆仲、老舍、徐志摩、陈垣、钱穆、沈从文、张爱玲……无一不是学贯中西,享誉世界,令当代舞文弄墨者汗颜。寻根溯源,这些人都出生于大清帝国与民国之交,大多受过私塾教育,后来又留学欧美,他们的功底视野,风骨情怀,不但前无古人,而且后无来者。就像老舍在战时避居陋室,还能写他的“多鼠斋闲话”;就像林徽因在逃难途中病骨支离,也要把白茬木的桌子铺上碎花布,摆上几枝野花……而她一介弱女子,在50年代大拆北京城楼的政治风潮中拍案而起,怒斥“你们将来要后悔的!即使再把它恢复起来,充其量也只是假古董!”这声音还没有湮没于时代的尘嚣中,金碧幻彩的前门大街、拔地而起的永定门城楼已经在迎接摩肩接踵的中外游客了。
这一代活跃于文坛的中国作家,号称“共和国花朵”,大都是50后、60后、70后,莫言就是典型。这一代人是所谓“长身体时遇上饥荒挨饿,上学时遇上文革停课,就业时遇上下乡插队、中年时遇上下岗转业……”,总之是先天不足,后天失调。莫言能获诺贝尔奖,得益于自己的勤奋不息和生于农家,长于忧患。齐鲁大地是孔孟儒家文化的摇篮,其丰厚的历史文化遗产孕育出世界级的文学作品也是必然,所以才有了莫言大红大绿,浓墨重彩的乡音乡情与魔幻现实主义的混血奇葩。到了80后的视听时代,手机、ipad不离身,沉迷于动漫,寄兴于网络,连报纸上的“豆腐块”都不耐烦读,莫言之后,继之者谁?最不忍看的,是电视上一群俊男靓女记者围着莫言,喋喋不休的问:“你对获得世界文学最高奖项有什么感受?”莫言淡淡一句:“诺贝尔不是世界文学的最高奖。”,“我从不为获奖而写作。”真谓四两拨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