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八個多月時我們才第一次見到他。

      我們飛抵奧克蘭的那個晚上，天上下著雨，雖是三月份，但已經有點冷。走出機場，驚喜地發現小傢伙居然也跟隨父母來接我們！爺爺迫不及待地把他從手推車裡抱出來，親他。可寶寶沖我們看了一會，竟然哭了起來。在飛機上，我還和老伴猜測，寶寶會不會來接我們？見了面是哭還是笑？是喜歡奶奶抱還是爺爺抱？難道小傢伙不喜歡我們？仔細看，寶寶掛滿淚水的臉上，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仿佛在說：爺爺奶奶，你們怎麼才來看我啊？難道是不喜歡寶寶？一撇小嘴，那兩個圓圓的酒窩裡也仿佛盛滿了委屈。真是在一瞬間，無邊的愛憐就充滿了我們的心間。當我抱過他的時候，寶寶已經不哭了，趴在我的肩頭，偶爾還抽泣一下。這就是血緣。初次相見的情景，競是如此的有趣。小小的人兒就會有這麼豐富的情感表現。

      老話說，七坐八爬，可能是寶寶長得略胖，頭又大，我們訓練了他好多天，爬功還不見長進，最佳爬姿也就是如同解放軍叔叔的匍匐爬。就這樣，寶寶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何以見得？寶寶的大腳趾甲都掀翻過兩次了。看著寶寶滲血的腳趾，心疼得我不得了。說，咱們不練了。還找出其父小時候也不會爬，直接就會走路的遺傳理論。可他媽媽擺出的理論更是不可推翻：據研究證明，嬰兒學爬可以促進脊椎健康生長，協調手腳配合功能，更重要的一點，能促進大腦良好發育！等等，好處多的不得了。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努力吧！爺爺這個工程師還特意設計出幾套學爬的方案，諸如讓我用手牢牢頂住寶寶的腳掌，他抓住寶寶的胳膊，一二，一二，在爬爬墊上和寶寶一起爬。到底是老胳膊老腿了，反復做著同一套動作，不多時便累得腰酸背疼。好像養兒子也沒這麼耐心過，我甚至都想不起來兒子小時候是怎麼養過來的。那時候，產假只有56天，兒子不到兩個月就被送進工廠的托兒所，上下午各半小時的餵奶時間，有時去時兒子正在睡覺，也只得將他弄醒，就像完成任務一般。下了班，更像打仗似的，一大堆的家務事（那時哪有什麼“尿不濕”啊，洗衣機啊），忙得團團轉。真想不起來是怎樣把他帶大的。好在兒子長得可愛又健康，嘴巴又甜，非常地討人喜歡，經常有鄰居抱去逗他玩，吃了飯回來也是常有的事。

    也怪了，寶寶剛九個月，突然有一天會爬了，就像是一下子的事，幾天功夫，爬姿立馬達到要求，頭微微抬起，小屁股略略撅著，膝蓋著地手腳配合完美，真有點“厚積薄發”的味道！他自己也仿佛學會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興奮地邊爬邊叫。他媽媽也激動不已，說，會爬了，學走路就容易了，他自己爬著爬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站立起來，慢慢地就會走了。真有點“迫不及待”的味道，恨不得寶寶明天就滿地亂跑，還叫著“爸爸，媽媽”。一本“育兒大典”都被他們翻的卷了邊。難怪現在的孩子與老底子的孩子不可同日而語，個個都像小精靈似的。

    天天和寶寶在一起，下意識裡常與兒子小時候相比。寶寶很有樂感，而且對某張碟片特別地喜歡，若換一張他不喜歡的還會提抗議，馬上手一指，要求換掉，神態堅決。聽得時間長了，只要過門一響，他就知道唱什麼，雖然不會說話，但會跟著兒歌做相應的動作。比如唱到“小豬吃得飽飽”，他就摸摸小肚子。“閉著眼睛睡覺”，他就閉上眼睛。更逗人的是，唱到“小鳥有只尖嘴巴”時，他會將食指豎起來放在撅起的嘴巴中間。一歲的寶寶只會叫爸爸，他就自創了一首“爸爸歌”。他把“爸爸”這個詞連續重複唱，居然還挺成調，更奇的是，每次唱的調子都一樣。還讓我跟著唱，有時我故意唱錯節拍，他還很“老師”地示意我重唱。我唱得好，他便拍手鼓掌，已示鼓勵。許是新西蘭的奶粉特別好，小傢伙的中氣十足，冷不丁大叫一聲，還真有點“振聾發聵”的氣勢。那分貝高的令我頭都嗡嗡作響。有一次家裡的那只老貓悄悄走進屋來（自從有了寶寶，貓咪就不許進屋了），寶寶看見後興奮得大叫一聲，貓咪嚇得撒腿就跑，慌亂中居然還摔了一跤，真有點“屁滾尿流”的樣子，以後好長一段時間貓咪都躲著他。這只貓跟隨主人從南島搬到北島，飛機輪船都坐過，也算是見過世面了，原來還以為寶寶會怕它呢，可見寶寶那一嗓子有多高。我稱他“音樂家”，說不定哪一天被某星探發現呢。這個藝術細胞可是他後天自成的，其父小時候可沒這個能耐。

    寶寶的觀察力和記憶力也很強，這點到有點隨其父。有一次推他出去玩，他指著天空一個勁地讓我們看，我以為他讓我們看漂亮的白雲呢，他搖搖頭，依然手指天空，我仔細一看，天哪，都快11點了，怎麼還會有月亮！自從我告訴他天上那顆大大的星星是月亮後，他每次看到月亮都會很興奮地指給大家看，有時在汽車裡也告訴我們，讓我們看美麗的月亮。每次見到月亮，寶寶都如此興奮，他的小腦瓜裡肯定在想，這顆星星為什麼與大家不一樣，有時像眉毛，有時像柳丁（他最喜歡吃柳丁），有時又像圓盤？等寶寶會說話了，他肯定會問N個為什麼，因為在他的心裡已經積累了無數個為什麼。後來跟一位華人朋友說起這兒的月亮，他告訴我一件更有趣的事。有個從臺灣來新西蘭看父母的小男孩，在給外婆的信中寫道：我睡到太陽老高了才起床，可是月亮還掛在天上。外婆見信後直罵他睡傻了。那人說，可能是這兒的緯度高吧。我特意“百度”了一下，奧克蘭的緯度也只有36度。看來美麗的新西蘭不僅是“長白雲故鄉”，還是“長白月天空”呢。這兒的日月同輝景象經常能看到，真的是“百分百的純淨”！

    推寶寶出去的趟數多了，而且每到轉彎或有什麼特別的標記物，爺爺都會有意無意地告訴他。也許是潛移默化的緣故吧，小傢伙才一歲多一點就有點認路了。第一次發現他的這一“功能”，是在一次回家的路上。原來說好了帶他去一個小池塘看海鳥和野鴨子的，後來我們忘了。沒想到剛走過那個通向小池塘的路口，他居然大叫了起來，並用手指著池塘方向，堅決地要我們轉彎過去看海鳥看野鴨子。簡直就是個“小妖怪”（杭州人對聰明小孩的昵稱）！後來推他出去玩，更是得由他指方向，他說往東，我們決不能往西。

    轉眼間，寶寶快兩歲了，幾乎什麼都聽得懂，可就是還不會說連貫的句子。我那麼疼他，在他長牙期間肩膀上被他咬得血印斑斑，以至於我都不敢去游泳，怕被人誤以為有皮膚病，可他叫我那一聲“奶奶”，可是費了勁，在那麼多的稱呼中最晚一個會叫，而且直到現在還很費勁，看他那又是點著頭，又是卷著舌（想不通他為什麼會發捲舌音）的樣子，真令人忍俊不已。但有一樣，我是第一個享受到的，那就是寶寶用肉嘟嘟的嘴唇親吻我的臉頰！上個月，小傢伙隨其母回國探親，家裡只剩兒子和我們。寶寶不在家的日子雖然清閒，但非常的寂寞，忙碌慣了，乍一空下來居然有點手足無措之感。想想過不了太多時間，我們就要回國了，孫子將會成為我們的思念。寶寶會記得爺爺奶奶嗎？

    父子情深，祖孫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