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耶誕節Jim要烤火雞招待你呢。”在奧克蘭還沒上飛機,妹妹就在電話裡告訴我。果然,當客廳裡的聖誕樹散發出濃濃的松脂清香,一尊15磅的火雞已經恭候在冰箱裡了——“這是Costco的最後一隻火雞,讓我買到了,我們很幸運。”妹夫帶著得意的微笑向全家宣佈。
說老實話我對烤火雞興趣不大,雖然移民十多年,我總是無可救藥的將美式烤火雞與北京烤鴨相比,還很不知趣的去問妹夫:“你說是烤火雞好吃還是北京烤鴨好吃?”這樣問也不是全無道理,妹夫對北京烤鴨情有獨鍾,他在北京曾有連續一個禮拜天天吃烤鴨而欲罷不能的記錄。然而論到火雞與烤鴨孰美,還是撞上了他的文化“死穴”:“都好吃!”他帶點抗議的口吻回答我,言下之意是,這個問題你根本不該問!
“我要送你一個聖誕驚喜:把我家祖傳的烤火雞配方教給你。”耶誕節的前一天,妹夫鄭重其事的告訴我。“謝謝啦!地道的美國烤火雞配方哦!”我故意做出喜出望外的表情,其實我也知道,他這話的意思就是要我給他打下手。“不,是地道的Paso Robles 烤火雞配方。”他語氣裡充滿自豪——他的故鄉Paso Robles 位於加利福尼亞州北部,是著名的葡萄酒鄉,也是他的伊甸園,在那裡他度過了田園牧歌般的少年時代,至今亞麻色的頭髮裡還沁染著麥草的清香。那裡有他父親親手經營的農場,有母親種滿玫瑰的庭院,當夕陽西下的時候,他扛著獵槍,帶著打到的山雞、野兔進門,滿屋都是烤麵包的香氣……
妹夫是微生物學教授,烤火雞如同做實驗,器械擺滿一桌子:烤盤、鐵架、溫度計、大號鋼針還有一把嶄新的電動切肉刀……妹妹曾建議我買這把刀給妹夫作為聖誕禮物,“哪有大過節買‘兇器’給人做禮物的!”我斷然拒絕。“他自己說想要這麼一把刀做禮物,你不買就我來買好啦。”於是這把刀成了她給先生的聖誕禮物,提前拆了包。
我的工作主要是準備火雞填料stuffing。要切的原料有芹菜、胡蘿蔔、土豆、蘑菇、洋蔥、罐頭馬蹄還有揉碎的麵包屑,與核桃、杏仁、葡萄乾、黃油拌在一起,還要加上歐芹、迷迭香、黑胡椒、海鹽等調味。妹夫不時來檢查一下,如同他在實驗室帶博士生做實驗般嚴格——看看芹菜、土豆的尺寸切得是否合乎標準,指導我各樣調料的比例多少。我已經不是第一次給他打下手,自然配合默契。等火雞渾身披掛著縱橫排列的bacon 肉條寶相莊嚴的進了烤箱,妹夫已經大汗淋漓——夏威夷的耶誕節雖是隆冬,卻比奧克蘭的夏天還熱。
三個半小時的烤制過程,大家在陽臺上聊天,邊吃著薯片、各式果仁和醃黑橄欖,喝著紅酒欣賞太平洋上的落日與晚霞,妹夫卻一臉嚴肅,不時站起來到廚房測溫度,看火候,做澆汁……直到妹妹佈置好聖誕大餐的餐桌——聖誕花環、金色的松果簇擁著銀光閃閃的蠟燭台,擺出了婆婆陪嫁的全套金邊餐具和水晶刻花酒杯。所有的配菜也都環列整齊:烤土豆、烤甜薯、青豆、蔓越莓醬和鮮奶油,甚至還有美國傳統的自家調製的蛋酒,全家人帶著甜蜜的微笑環坐在餐桌旁,妹夫才一臉遺憾的告訴大家:“由於溫度控制有些問題,火雞至少還要30-45分鐘後以後才能上桌。”
晚上九點半,房前屋後的彩燈與漫天的星斗交相輝映,烤成金紅色的火雞在“祝你聖誕快樂”的樂曲伴奏聲中隆重出爐,成為各式手機、相機追逐的明星。我也不失時機的與大廚和火雞留了個影。“好歹我也是二廚呢!是吧?”他說:“對,謝謝!”
火雞到底不如北京烤鴨好吃,我刀叉並用時獨自暗忖。但又一轉念:烤火雞要全家動手,通力合作,與中國北方大年夜全家團圓坐在熱炕上包餃子有異曲同工之妙——那歡聲笑語,親情融融的和樂與溫馨,是普通一頓家宴無法比擬的,何況人人參與,聖誕火雞大餐裡還有一番DIY的特別滋味呢。
應該說明,民族主義虛火過度旺盛的並非只是朝鮮北部的人,南韓的人照樣如此。儘管南北兩方在意識形態上是你死我活,而在否定“箕子朝鮮”和“衛氏朝鮮”這段長達1000多年的歷史這一問題上,兩方確有著高度的共識。
南北朝鮮的人並非都這麼厚顏無恥。近一、二十年,多批韓國的朋友到箕子的老家殷商的故都朝歌,也就是今日河南省淇縣來祭拜,他們還帶著印製精美的家譜,有的上面印製著箕子的畫像。“韓國氏族總聯合會”,“韓國殷氏大宗親會”,“韓國林氏大宗親會”等,都與他們祖先的故土朝歌保持著聯繫。
他們是箕子的好子孫,他們是箕子帶過去的殷民的好子孫,他們是中華民族的好朋友。
2013年12月18日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