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生日，至奧克蘭冬園消遣，冷雨霏霏，葉落一地，惟剩下枯樹枝椏楚楚见憐，默默朝天，景致灰而不暗，仍是清亮有著勃勃生機，這真是很英國味的一個冬天。

  今天決定也當國王，在冬園餐廳點一客英式早餐，英諺有云﹕「早餐吃得像國王，午餐吃得像王子，晚餐吃得像乞丐。」（Breakfast like a King, Lunch like a Prince, Dine like a Pauper.）

  這間餐廳的招牌早餐有一個應景而詩意的命名﹕「花園早餐」。大廳里點著壁爐，但生意并不像爐火那般熾烈，只有我和蛙妻坐在圓拱型的窗邊，從這里可以望見一柱噴泉，我倆時有來這池畔餵鴿。

  假日也上班的女侍應，可能是太悠閑，喜歡逗留在我們桌邊攀談幾句，但她還是把蛙妻所点的咖啡弄成一壺茶，见她細心地演示如何使用壺里的濾筒，實不忍提出更換，將錯就錯喝起茶來。

  「花園早餐」并非全套英式早餐，麥片、火腿、血腸與燜豆欠奉，有五六片煎培根、两条香腸、烤蕃茄、煎蘑菇、两隻水煮蛋，還有两片厚厚的家庭烘培麵包，不像有些食肄只上幾片超市里膠袋包裝的麵包片，讓人感覺到有點敷衍了事。

  這客英式早餐最吸引我的是煎培根和蘑菇，將兩者混合食之，清濃咸甜交融，足令你受用地閤上雙眼，嘆一聲「妙哉！」雞蛋煮得很嫩，一戳即破，蛋黃就溢出瀉滿盤子。之前見人將蛋置於麵包上面，咬破後以麵包吸去蛋黃食之，也有人以手撕麵包蘸着流出蛋黃食之。我取兩者之間，用刀叉切小塊麵包蘸着吃。

  它的份量大得頗為驚人，皆因當年英倫三島諸小國之間連年開戰，國王領著自己的騎士四出征伐，出發前要在領地鄉間享用豐盛食物，補充足夠體力用以舞槍弄劍，遂漸成傳統，并流行民間，連農家村夫都在一日之始飽食一頓才工作。由這種英國傳統飲食文化，國王與農夫都吃同一種食物，亦可窺見英國人民主平等觀念由來已久，根深蒂固。

  一位英國大學生在博客里寫道﹕「英式早餐可以說是地球上最重口味的早餐之一：平均每頓飯包含1300卡路里，超過每日建議攝入卡路里的一半！一頓早飯下肚就相當於吃了五個麥當勞的漢堡！ 」

  他的計算是否準確我不知道，但我吃完這客「花園早餐」之後，一直到了晚上才吃得下東西。我的第一個感覺是英國小說家毛姆（W . Somerset Maugham）的名言須要認真修正，他認為﹕「在英國要餵飽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天三餐都吃英式早餐！」其實僅一頓足矣，甚至都綽綽有餘啦。連英國人自己也知道所謂的英式早餐有多豐富，所以自創一個早餐加午飯的新單詞﹕「brunch」。

  就這樣，在這個冬日的上午，我當了一回國王。十分奇怪，偌大一座餐廳惟獨我倆用餐，又形同包場，令我平添許多帝王享受的感覺。我不由與蛙妻戲言﹕「這侍應生就是我們的宮女了，哈哈！」

  蛙妻正在依「宮女」递過來的帳單付錢，出了大門她把那帳單扔給我﹕「這就是今天你當國王的代價，哈哈！」

  看罷付款數目我明白了，是日公眾假期一律加收服務費，怪不得餐廳里客人這么少，時回首，那「宮女」還向「國王」我揮手道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