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只扫了一眼租房合约,出租车便窜出了停车位钻进马德里的小街道里。他驾轻就熟在占据
了路面快一半,香肠般首尾相连的小汽车边左避右躲,终于在一条也是路边一溜行小汽车的胡
同(这么说较恰当)里停了下来。
“到了。”他说。
我们站在旅馆的门口有点讶异,门牌号码是对的,大门却像是邻家大伯的大门,新涂的油漆掩
盖不住老态龙钟窘态,深凹的木纹就像百岁老人的褶皱。房东呢?
“哈喽!”隔壁酒吧间里伸出一张脸来:“Are you Anne?”中分头金丝眼镜,一副斯文样子。女
儿点点头:“是的。”“啊哈,见到你很高兴,叫我尼克好了。”尼克露出了全身:白衬衫牛仔
裤,开门见山地行使起房东职责来:“这是大门钥匙,进门时需要它。请进,出门不需要,只要
按一下门边的揿钮即可。哦,电梯很窄。让年长的女士先生乘吧,我们年轻人走楼梯。”其实他
和我女儿比起来更像我们。
老牛拉破车式的电梯“吱吱呀呀”爬到了二楼,而他们早已站在了房门口了。
房门依旧是大门兄弟的样子,打开来却又吃了一惊:房间顿时明亮起来,墙壁天花板走廊通体
洁白,通顶的大块厚重玻璃门分割着睡房、洗手间和浴室,直线条的厨房敞开式,浅色地板,
简约风格的沙发茶几,一副现代气派。与陈旧的室外形成鲜明对比。
“请看这儿。”尼克炫耀地撩起帘子。朝街面有两扇玻璃门通往仅可站一人的阳台。门的地脚有
一盏射灯:“帘子是透光的。白天外亮里暗,很安全。晚上就麻烦了。”尼克打开射灯,光线正
好铺满帘子朝外的一面:“这就和白天一样。”尼克不无得意地说。
“很有创意。这个设计师不错。”女儿以内行的口气称赞道。
“我就是建筑师,”尼克亮了底牌。
“哟!”女儿叫道:“那咱们是同行!”
“真的?”尼克的眼睛瞪大:“伟大的上海同行,我请你们喝咖啡!”
隔壁的酒吧上午也卖咖啡点心。店面不大,齐胸的粗木柜台占了房间的一半,剩下的一半便是
挨肩擦膀的桌椅。墙面从上到下排满了各类酒瓶,琳琅满目,显示着我虽小,但够你喝的豪壮
气概。
店里卖的一样东西令我惊喜。胖硕的店主端上一碟点心,竟是一根油条。货真价实的油条,只
是又粗又短。尼克看出我的表情,介绍道,脸熟是吧?这是我们喝咖啡经常用的点心。呀,天
各一方居然能同享一物,真是造物主的慈心。我不想刨根问底讨个明白油条的专利权属于谁,
我只想坐在西班牙的咖啡店里,嚼着油条,伴着浓香的咖啡,周围漂浮着吉他音乐和听不懂的
西班牙语,期间还加杂着我们的中、英语,那情调混淆了这里究竟是西班牙还是上海。
我们的中英腔在这小小的西班牙咖啡店里搅伴了没多久,尼克已帮我们安排好了马德里的游
程。
作为回报,女儿邀请尼克参加现住在马德里却曾是同事的朋友聚餐,都是同行嘛,不必客气。
聚餐在一家中国川菜馆举行,尼克是有生第一次踏入中餐馆。四川的辣子给予尼克重重的一
击,他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等刺激的佳肴。女儿说,尼克是龇牙咧嘴地享受着美味的。我想象
得出尼克那时的表情一定和摇滚乐星唱到最嗨时的嘴脸是一样的。
尼克就是西班牙,此次的旅行西班牙给我的印象就是热情、开朗,不知天下有忧愁二字。 2017/8/20 于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