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文 詩 -
夜街
于漫江
这是一条通明而狭窄的小街
熙熙攘攘的热闹
徜徉其中的人们
象沸水中的水饺
从街的这头涌出,又隐没在那端
浓浓的市集气息
无法逃开的嘈杂
吸烟的精致女子
斜依在灯杆下
吐着优雅的烟圈
她似乎在听很前卫的歌曲
或在等待一个上前搭讪的男人
她眯着眼睛似乎在陶醉
抑或蔑视着小街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是否藏着阴谋
切,可笑的二手男人
音乐从一家名流美发店
传出
歌词讴讽着爱情
谁是谁的谁的永远
永远有你丫的多远
她依旧站在那里
翘着性感的美腿
电线杆是实实在在的依靠
她的烟圈很长,很圆,也很酷
姿势不羁,时髦
她似乎静静地想着心事
象画家笔下勾勒出一个写意的街景
她是思念离她远去的恋人吗
还是抱怨天不随人愿的可憎
这个时代是否还有牢靠的爱情
即使胳膊上刻着他的名字
经济学家说,世上只有金钱最牢靠
但是临街的笑声
从哪个窗子洋溢出来的?
幸福有多远,又有多近
这个放荡不羁的女孩
又一次吞吐出
最悠长一口
烟圈儿向小街深处一圈一圈飘去
余烬的烟头
她弹指神通般弹向空中
踩着高高的高跟鞋
扭扭哒哒
高傲地离开了小街
名流理发店的音乐
戛然而止了
夜市上的人们
像归巢的家燕渐渐散去
小街又恢复了夜的宁静
冬天的黄昏
于漫江
冬天真实的来了。
在这座被寒冷肆虐的城市,心间也仿若结了一层薄冰。
曾经葳蕤的白杨,此刻也赤裸裸的,叶子随云流浪远方去了,谁知道叶子将停留何方,归宿在哪里?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眼前依旧一片荒芜,冰冷。
树无力挽留风的追求,一切记忆中的绿。
烤着红薯的大爷沧桑的脸颊,仿佛刀刻一般冷峻,落了霜的胡须,象落雪后的枝桠。
平素致使街道拥挤的洗车房门前,车辆寥寥无几,也都早早地关门了。
残照里的人们,不再信步灯火阑珊的街头,似乎可以寻觅到刘翔奔跑的身影,空气中瞬间幻成了苍茫的白雾,张开翅膀的黑发,在猎猎的风中,飞扬。
寒冷中的眼神,显得更加清彻。诗人的笔下并非少了美,而是多了一些现实的直视。
诗人如旅人一般,在路灯不曾光临逼仄的小街,悠然走向自家的路。
在那个屋墙布满霜花的小阁楼,四面楚歌的象牙塔,诗人从容不迫地应对四季的转换,迎接冬天真实的贲临。
屋灯忽闪忽闪的,秉烛夜读的宁静。然所有的书稿都在沉寂中,展开翅膀飞向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深处。
诗人意外收到好友枫的电话,阳光依旧决绝着到来。
这比寒冷更加寒冷的声音,隐忍在时光里。凛冽的风,执意走过雨敲打的门。
诗人是坚韧的,依旧穿梭在夏天和秋天的童话里。
为什么枫会鄙薄诗人那条了无生机的路?为什么不走向枫指引那条粲然的路?
枫说,任性与倔强,证明你的坚强吗?我不知道在你的辗转里,你感悟出了什么?生活的什么?
是不是因为你的漂泊,一直没有抵达人生的彼岸,既而无颜见我。故尔,我不再询问小镇上你的母亲关于你的漂泊。
诗人也曾诚惶诚恐枫百折千回的嘲讽,会不会惊扰了他心中的梦,是否继续保持冷傲的姿势,融入尖锐的现实之中。
诗人知道所有的明媚都要经过漫长的暗夜,亦所有的黑暗也都会经过光明。
那么,让明天给我答案吧。不在冬天里,也永远不会搁浅在黄昏里。
人们看到诗人迈着坚实的步子走出被寒霜包裹的小楼,迎着风的匕首,走出冬天的黄昏,隐没在霓虹璀璨的城市……
四个老人
于漫江
①
我曾无数次惊诧
那个在茫茫大海里与大鱼搏击的老人
那个征服了大海与命运的老人
他活着回到村里,和他的小船
村民的嘲讽,曾被他深深地埋在矍骨里
倔强捆绑着一只硕大的大马哈鱼的鱼骨
大得抵过他那条飘摇的小船
所有的眼睛都睁大了,所有的嘴巴都闭上了
谁能知道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场面
与很多很多鲨鱼的搏斗
并非仅仅
一条巨大的马哈鱼
别轻易被世人轻蔑
海中沸腾的马哈鱼的血
鲨鱼掀不翻他的船
只能撕裂他的战利品
比疯狂的海浪,还让人心悸
这个老人一直隐忍在我的心里
挥动着手里的鱼枪
占据着我的精神之境
②
姑父是一个普凡的老人
和捕鱼的老人
有着一样硬朗的身体
如钢筋般的手指
与捕鱼老人相仿的年纪
却和我们一样干着粗活儿
五六十年代资本家的公子哥
青春的张狂与叛逆
奢侈与浮躁
无数爱情的墓志铭
在宁静而古老的夏日里
姑父为我讲述一段
他遗失的青春
许是为了追念,许是寻找曾经
而今,他老了
头发白了,牙齿也稀疏了
姑父不爱料理家务
却烹得一手好菜
一生苦干,一生糊涂
一生为妻子打工
嗜酒如命
姑父就生活在我的身边
不问世事的洒脱
让人无法理解的从容
从来不言累
对于这样一个老人来说
有着令其他躲藏在阳光底下的老人,羡慕的健康
一颗苍老而年轻的心
姑父说明年就退休了
到海岛去找那个捕鱼的老人
喝喝酒,下下棋
与海一起老去
③
那是一个十分静谧的午后
因右腕骨折,病榻上看书
母亲告诉我一个噩耗
有个陌生的老人离奇地死在街上
在阳光里发出静静的气味
警察来了,又走了
无法得知老人真实的年龄和身份
死因不明
小街不在逼仄而沸腾
老人躺在发腐的阳光里
来世或许有子女的孝顺
亲人的陪伴
即使死了也不会无人认领
老人的死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人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个人
不由得想起干妈的叔叔
虚度了一辈子
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
死后悲怜
让亲人不由得说了一句:总算死了
人生一世,不确定的某时
是不是也会暴死在烈日下
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发生
即便死了,也被色彩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