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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女说男说(7):老歌

作者: 毛芃 杨林沙宕    人气:     日期: 2005/12/4


 

 

让人潸然泪下的老歌

 

毛芃

 

我喜欢听老歌,有些老歌可以随时听,比如邓丽君的歌,轻柔如流水,美丽如月光,这是那种在忙碌时可以远远陪伴着你的美丽景致。有时候忙里偷闲凝神听上一两句,心底偶尔还会泛起浅浅的、转瞬即逝的快乐或感伤。然而,有些老歌是轻易听不得的,因为这些老歌会让你在聆听中感受到历史的沧桑,而你的心也会变得沉重起来、弥漫在心头的伤感久久不能释怀。

 

其实,真要听原汁原味的老歌我指的是六、七十年代流行在中国大陆的歌曲版本 - 是很不容易的。现在所能听到的那个年代的老歌大多是演唱技巧丰富的现代歌手用现代音乐风格演绎的。在各种现代音乐元素的整合下,这些原本旋律优美但政治意味浓厚的老歌脱胎换骨似地变得轻快、活泼、富于艺术动感,大大淡化了歌曲原有的说教味。然而,无论这些老歌的音乐风格和演绎风格怎么变化,对于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许多中国人来说,我们也许永远都难以把这些老歌当成纯粹的音乐来欣赏。

 

曾经有几个朋友来家中作客,大概是为了增添气氛,有朋友还带来了中文CD 唱片。酒足饭饱后大家坐在客厅聊天,我随手把朋友带来的唱片放上,原来都是70 年代的老歌。“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迷路时想你有方向,黑夜里想你心里明。 这是一首近乎清唱的男生独唱,唱得那么情深意切。乍一听我有些想发笑。突然听一朋友说,哎,今天是" 七一" 啊!这句话让原本热闹的客厅一下变得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七一" ,这可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周年纪念日,小时候每到这个日子,我们都会戴着红领巾、穿着白衬衣、蓝裤子上街庆祝游行呢!走在游行队伍中,我们每个人都会挥舞着小拳头高喊" 共产党万岁" ,真心相信着、盼望着共产党带领我们早日实现共产主义。弹指一挥间,不觉已经人到中年,却发现当年的理想早已随风而逝,昔日这些个" 共产主义接班人" 扎扎实实落脚在西方国家,为自己、而不是为从小被教育向往的那个宏大理念而奋斗。望望窗外那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青草地和妩媚的花朵,不知为什么,我的鼻子有些发酸。

 

接着又听到一首我所熟悉的歌曲 -  << 社员都是向阳花>> ,这是一首摇滚风格的苍劲的女生独唱." 公社阳光照万家,千家万户志气大;家家爱公社,人人听党话,幸福的种子发了芽… … 小时候,我曾经在收音机上听到过歌唱家演唱这首歌,那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对人民公社的颂扬。曾几何时,亿万中国农民真得以为"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如今,中国农村早已大变样,当年中国农民们的真诚信仰早已成为历史、成为过去。 虽然还是同一首歌,但歌中原本蕴涵的那份曾经纯真的理想已被摇滚歌手亢奋、激昂和略带嘲讽意味的演绎所轻易解构。刹那间,我思绪翻滚,眼眶有些湿热。

 

待到晚上曲终人散,夜阑人静,我翻出从图书馆借的<< 人类自然灾难100 >> ,再次凝视着那张中国农民在饥荒年代啃树皮的照片,又放上一遍<< 社员都是向阳花>> ,听着听着,我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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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老老的歌曲

杨林沙宕

 

还记得那些曾经是一个林业勘察工程师的日子。

无论是在黔西北苍凉的乌蒙山脉,还是在黔东南翠绿的苗岭杉海,每一次外业,林业工程师都要身穿厚实的帆布工作服,脚蹬沉重的翻帮皮鞋,背着装满地形图、PH试剂、皮尺的工作包,在山岗山上攀缘着。随时都可能需要在坡地上挖一个土壤剖面,观察、测量这片山梁是否适合培育速生丰产林,或者,考察什么树种最适合在这里栽种,可以减少山地的水土流失。林业工程师的工作是辛苦的,辛苦得每日要翻山越岭跋涉几十里路程;林业工程师的心情更是凄清的,他们是专业的流浪者,每年有半年的时间,要出差到离都市很远的山区。强烈的城乡反差仿佛是一口火上的热锅,把林业工程师的心情来回烘烤着,最后煎熬成憔悴的孤独。孤独的时候,陪伴着的往往只有从对面山梁上传来的自己脚步的回声。这时候,如果从什么地方飘来一支摇曳的歌曲,会让林业工程师停下在山岗上匆匆翻越的脚步,倾听着,然后流下泪来。山里人唱的是山里的歌,这山歌便成了专业流浪者最期盼的慰藉。有一天,依然是在一个山岗上做外业,我又听到了山的另一边飘来的歌,不过不是山歌,而是一首很老的歌《让我们荡起双桨》。那是一个从师范大学音乐系来山乡实习代课的女教师带着孩子们到田里拾稻穗,晌午的时候,教坐在田埂上休息的学生们唱山里孩子从来没听过的新新的老歌。没有音乐伴奏,但有低沉的林涛和潺潺的山泉柔曼地和着……

那是第一次听见一个修声乐的女子用最新的唱法去演绎一支老歌。唱的时候,她似乎面对的不是一群不知道山外有没有神仙的山乡孩童,而是在剧场里正襟危坐的挑剔的观众。如果把那歌曲描述为一汪陈酿,那么她的歌喉就象一支玲珑的玉瓶,把那歌声盛装得晶莹透亮。

那一天,我的每一个脚步都很轻快,没有寂寞。

我这个年纪,经历过几条河流。既在儿时目睹过文革的文攻武卫,又在大学校园里盘桓过跟那个时代一起苏醒的小路,工作后被依然热烈滚烫的血液催涌着上街声嘶力竭地声援天安门前绝食的学生;之后,崔健又来撩拨起愤世的情愫。等到女儿长大了,我竟然还能够跟她一起感动于《星语心愿》的缠绵愁肠。这样的年代造就了这样的我:凡事都愿意兼收并蓄,对音乐也是这样。我钟情于那些很老的歌曲,从三四十年代的《夜半歌声》,到八十年代的《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然而不觉间已经疏远了那已经陈旧的唱腔。跟现代手段配器的新歌一比,那老歌确实有些象生了锈的铁器,被生硬的砂纸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让人不忍卒听。

我以为,以后再也没有在田埂上听城里来的音乐老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的际遇了,尤其是漂泊到了这他乡异域。一日,到朋友那里小坐,听见音响里放着好听的歌曲。我忘了要谈的正事,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音响里飘出的每一个乐句。歌多是老歌,但是由两位女歌手、一个男歌手的组合演绎的,那如泣如诉的全新演唱结合全新配器,一下子把我带回了那个田埂上。我从朋友那把几十张CD都一古脑儿借了来,拷进电脑里,每日下班回来,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打开电脑,听着那《流淌的歌声》,感受那来自久远年代的梦之旅……

自平兄每次造访,我们总是要唱几支歌。他喜欢那首《老情歌》,歌里唱道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我说情人却是老的好,曾经沧海桑田分不了……

老情歌谱了新曲,老情人化了新妆,这样,再旧的歌儿,再老的人儿,都美丽。

那些久远的日子哟,那些老老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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