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素

毛 芃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讲究讲究健康的生活方式，吃素也成了一些人自觉的选择。要想知道素食主义在西方有多么深入人心，从我儿子六岁 时 就知道"vegetarian " ( 素食主义者 ) 这个词就 可略知一二。那一天， 小家伙不想吃我做的红烧肉，所以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要做一个" vegetarian "。 "vegetarian " ，哈，我这个英语专业出身的人在中国居然从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还是到了纽西兰以后才知道除了中国庙里的尼姑、和尚，素食者在这个世界上原来大有人在。

有一次到洋人朋友家作客吃饭，同桌的三个健康红润的男男女女都是素食者，桌子上花花绿绿摆着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饭菜。但是有一样东西我记得很清楚，那就是煮鸡蛋，而且只有一个。饭桌上我一直纳闷那一个煮鸡蛋该怎么吃，后来看到男主人拿起小刀把鸡蛋一切两半，然后再一切两半，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身材健硕的大男人将四小片鸡蛋小心翼翼地给每人分一个。说来我也是没出息，我从没有象那天那样觉得煮鸡蛋是那么好吃。

饭桌上从同洋人朋友的交谈中我知道原来吃素有很多讲究，比如有的吃素者不喝牛奶、有的吃素者不吃蜂蜜，因为这些都是间接的动物产品，像他们这种吃鸡蛋的还算不上是彻底的素食主义者。我忍不住想问吃四分之一的煮鸡蛋同吃一个煮鸡蛋之间究竟有多大差别，可是几次张嘴还是把问题又咽了下去。

数月前，同一帮朋友到一家素食馆子吃饭。那一天我很是兴奋，一是同朋友们聚餐是件乐事，二是心底深处还把吃素食当成追赶时尚而得意。一帮人坐定之后低头看菜单，让我惊讶的是这素食馆子的菜单竟同一般饭馆的菜单全然一样，什么 "红烧狮子头" 、" 糖醋鱼" 、"宫爆鸡丁" 、"麻婆豆腐" 等等是应有尽有，不但菜名一样，连端上来的菜看起来也一样、闻起来也一样，就是到嘴里的感觉不一样。

每一道菜上来之后 ，朋友们都如同美食家般细心地对菜肴进行 查看、品尝、对色香味一一做出评论，最后由衷地赞美师傅们巧夺天工、以假乱真的本事。可我心里想的却是这么个做菜法子实在太难为人了，素菜就是素菜，食客们就是冲着素菜来的，硬起些荤菜名字 、搞得象荤菜的样子来 "自欺欺人"真是何苦来嘛。后来实在忍不住就 "聪明" 地提醒各位说： " 这一桌菜除了"麻婆豆腐 " 是真的其它都是假的，都是 “赝品” 。没想到一句大实话引来全桌一片大笑。我心里登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就象《皇帝的新衣 》的故事中那个不晓世事、口无遮拦的孩子。

不过那天晚上餐桌的气氛到底还是同平时不一样。往日若是七、八个人在饭馆里吃喝，可以想像得出餐桌上一定是七嘴八舌、笑声不断、要多热闹有有多热闹。可是吃素餐馆的那天晚上，平时餐桌上谈笑风声的朋友们一个个文质彬彬、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俨然一帮学者。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帮人坐定之后每人先喝了一碗"安神定气汤" 的缘故。但我想这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餐桌上没有酒和肉。没有酒肉的宴会就好像一出平铺直叙的戏剧，没有惊喜、没有高潮， 难免会看得人无精打采、意兴阑珊、兴致索然。想想看，过去沙场上将士出兵之前都是要美酒佳肴伺候，如此才能豪气倍增、勇往直前。要是给将士们一顿清汤寡水的饭菜怎么样？恐怕会吃得他们清心寡欲、没准还会让个别有文化的人思考起要不要战争或是战争的意义这样的哲学问题。好在那晚上在坐的朋友们都是一帮俗人，大家非但没有清心寡欲，反倒是一致决议----再去找家有好酒好肉的馆子去！

看来，我等 "俗人 " 浅尝素食尚可，要长期 " 斋戒" ，嘿嘿，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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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食者说

杨林沙宕

当有人被别家藐视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非同小可，往往会胸脯一拍，大声喝道：你以为我是吃素的么?!听口气，自己是食肉动物，是那有种的人。

那吃素的呢？莫非都是逆来顺受、听天由命的人群？其实未必。

如果说吃肉不需要任何理由，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习性；那吃素的人，却可以明晰地分为两种人：一是为健康而省口，二是因信仰而节欲。有人会以为前者在坚定性方面可能不及后者，我却不以为然，为啥这么说？听我慢慢道来。您称二两线到医生那里纺一纺（访一访），所有医生都会告诉您，肥胖、高血压、高脂肪都是因为摄食过多的肉类食物导致的，从没听说是由于吃了太多的萝卜白菜引起的。尤其是那些被警告，哪怕是多吃一两猪肉都会要命的主，打死他也不会去碰荤腥。那因信仰而持斋者，无论是恐于一旦犯戒将永世不得超生而且还要遭受天谴，还是修行渐入佳境而产生慈悲心，自觉自愿爱生护命的，“清口”已成为与生命一般重要的因素，要动摇其素心恐怕不会比撼泰山来得容易。

那边厢有人问了，还有那既为了信仰也为保持健康的素食者呢？没错，是有这类吃斋的，但是在真佛那里，他们只是还没有达到某种境界的修行人，最终一定会向第二类――也就是因信仰而斋戒者――归依，绝无第二法门。此话怎讲？有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一个虔诚的佛的膜拜者，在高僧的面前说，“佛啊，我深深领会了您的慈悲。持斋真的是一个好事情，如果每一个人都有一副慈悲心，都吃斋用素，那天底下就没有了杀戮，生灵便可以自由地与人共生，而且，吃素还能够让我们得到健康，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情？” 可是佛却说：如果是为了使自己得到健康而吃素，这种斋戒是一点功德也没有的，因为这是受一种利己心的驱使。信佛只能利他，绝然不可以利己（有点象毛主席说的那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否则，这种利欲心，跟每日喝酒吃肉并没多大区别。因此所有还停留在既为了慈悲又为了健康而吃素的人们啊，您还修得不够，还需要更勤快些，到供奉仙佛的地方去听多几遍阿弥陀佛的经文。

要是您以为以上三种素食者囊括了天下“素人”，那您可就错了。还有一种素食者，既不为健康，更不为信仰，那为何？听我举例说明之。一个家庭中，某一方（夫或妻）信了佛了于是吃上斋了，可是另一方不信啊，怎么办？一家两制呗，你走你的“素”关道，我过我的“荤”木桥。但是，要说一国两制还有点空间的话，这“一家两制”却注定要消亡。这夫与妻吧，不同于其他关系，除非掰了，否则一方不得不将就另一方，一旦争执，往往是“荤方”对“素方”俯首称臣。很简单，每当“荤方”煎炒自以为色香味俱美的各种肉食的时候，“素方”在一旁作出痛不欲生可是又不得不忍受的神态与表情，次次这般，天天如此，除非“荤方”的心是铁打的，否则绝对受不了，最后不得不放弃在家烹煮荤食，去“享受”那无色无味的无肉之食。这种素食者，一有机会，就会利用应酬、工作等各种理由Yam Cha “偷食”荤腥，最多只能算是Part Time的Vegetarian（严肃点，别笑），实属不容易。

毛主席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我小人家套用老人家这句话，也要说：一个人偶尔吃点素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吃素。

您以为如何？

                                  2005年12月11日 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