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针,也拿出慧心,拿出藏在自己内心的爱……
电影《我的父亲母亲》中有一个动人的情节:下放到乡村里来的年轻的先生,最爱吃招娣包的饺子。一次,招娣用一只大花瓷碗盛好了热腾腾的饺子等着先生,可是先生却因为被打成“右派”不得不回了县城。招娣听说先生离开村子后,将大花瓷碗往篮子里一放,就去撵先生。她拚命地追啊、赶啊,翻过一个个坡一道道梁,摔了,哭了,爬起来仍接着跑。可最后一次,她将那只大花瓷碗摔裂了,她终于没能撵上先生。此后,招娣找锔匠补好了那只大花瓷碗,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好念想”——此后的故事正是朝着招娣心中念想着的那个方向发展的。
一只摔裂的碗可以锔得滴水不漏,一件磨破的棉袄可以缝补得温暖如初,一种残缺的生活也可以因为有了好的“念想”,而使我们重新找回幸福的感觉——在以往的那些日子中,我们曾经有过无数这样细小而温馨的情节,而这些情节已成为我们今天怀旧的内容。
都市就像一台无情的大机器吞没了人的情感,把不合口味的情节都粗暴地删除在外,人心在那些五光十色的情节中漂浮和沉没,却难以演练出一个感人的故事。这时候,仍然有一些普通并略显陈旧的情节,显露出了真正的情怀。
有一位大学毕业的女孩,一天接到在南方某城市工作的女同学的电话,说她所供职的那家公司有一重要客户要到内地来,于是拜托女孩临时陪他参观一下女孩所在的城市。女孩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她随便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布衬衫和玫瑰色的牛仔裤,陪同那位南方来的男青年游览了好几处风景名胜。那件布衬衫还是她上学时买的,穿过几次后,她不小心将袖子挂了一个小洞,母亲觉得弃之可惜,便用合色的布补了一个补丁。回来时,母亲抱怨她不该穿着这样一件衬衫去陪客人,她笑笑说这有什么。
过不久,母亲发现女孩有了异样。在母亲的追问之下,女孩只好实话实说,上次她陪的那个人在追求她。母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女儿可能遇上了骗子。女孩只好拿出一封信,是那个男青年写来的。信中说:“自从我大学毕业分配搞营销以来,走南闯北,到过许多地方,各种女孩见了不少,她们大多数涂脂抹粉,花枝招展,像你这样青春靓丽而又朴实无华的女孩还是少见。在如今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你竟然穿了件带补丁的上衣随我同游,使我大为惊讶……我正是看中了那块补丁,和那穿补丁上衣的女孩的纯洁品德和素质。所以我不远千里地来追求你,希望那块补丁能够成为我们爱情的见证……”连女孩的妈妈也被感动了。后来女孩和那男青年在广州结了婚。据女孩的母亲说,现在他们生活得很幸福。
这个世界虽然早已发生了许多变化,一些普通的、旧的、有一些轻微的、损坏的东西正在被遗忘或抛弃,比如一件带补丁的衬衫,一枚失去光泽的纽扣,一双磨掉了后跟的皮鞋……这些普通的、旧的、已有缺损的东西或许正在受到冷落和嘲笑。可是,其中却可能蕴藏着一种难得的温情。拿起针,也拿出慧心,拿出藏在自己内心的爱,将它们一一修补好,物质的暂时缺损丝毫无损于人生的幸福,相反倒有可能演练出一段真正感人的故事。